老周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那个身影慢慢从舰体下滑了出来，露出一张被机油抹得黑一道白一道的年轻脸庞。
秦风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却把更多油污蹭到了脸上。
“老周？你怎么来了？”
秦风眨了眨那双与脏兮兮的脸庞形成鲜明对比的明亮眼睛。
“正好，快来搭把手，我一个人拆这玩意儿太费劲了。”
老周一愣，这才注意到021型护卫舰的侧舷已经被拆开了一个大口子，各种管线裸露在外，像被解剖的巨兽内脏。
“等等，王振国首长让我必须在你休息的时候把事情交代清楚，不能再拖延了。”
老周急忙说道，同时拍了拍手中的公文箱。
“这里有最新的研究经费审批文件和海军装备部的意见。”
秦风却摆摆手，转身又往舰体里钻。
“那些待会儿再说，先帮我把这个传动装置卸下来。我刚刚完成了二代半护卫舰的研究突破，现在需要实操验证。”
“什么？”
老周的手一抖，公文箱差点掉在地上。
“二代半？你确定不是二代？”
秦风的声音从舰体内部闷闷地传出。
“二代的技术三个月前就成熟了，现在生产线不是已经在升级了吗？二代半的关键是模块化设计和智能控制系统，我已经完成了理论验证，现在需要实际拆解021型来确认改装方案。”
老周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他奉命来传达关于二代护卫舰研发进度的督促，却被告知二代半都已经有了突破。
这速度，简直比导弹还快！
“还愣着干什么？”
秦风从舰体下探出头来。
“去仓库拿两个大手提包来，就是上次装零件的那种。”
老周这才回过神来，把公文箱放在一旁的工作台上，小跑着去仓库取包。
等他回来时，秦风已经又钻进了舰体深处，只能听到叮叮当当的拆卸声。
“接着！”
秦风突然从开口处推出一大块金属部件，老周慌忙上前接住，沉得他差点跪在地上。
“这是...传动箱？”
老周喘着气问道。
“对，老式机械传动，重得要命。”
秦风的声音伴随着金属摩擦声传来。
“二代半会换成电传系统，至少轻百分之四十。”
两人就这样忙活起来，秦风负责拆卸，老周负责搬运和整理。
三个小时过去，太阳已经西斜，他们才拆下了一小部分关键部件。
“呼——”
老周瘫坐在甲板上，军服已经完全湿透。
“这比训练还累。”
秦风从控制室钻出来，脸上带着几分烦躁。
“刘勇那帮人之前修复时做了太多简单焊接，现在全成了障碍。
这根本不是专业改装，就是应付差事的修补。”
老周苦笑着摇头。
“当时战况紧急，能快速修复投入战斗就不错了。”
秦风正要反驳，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码头传来。
“老周！秦风同志在吗？”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军官正大步走来，虽然右腿还有些不自然，但步伐坚定有力。
“夏舰长？”
老周惊讶地站起身。
“您能下地走了？”
夏卫国爽朗大笑，拍了拍自己的右腿。
“多亏了秦风同志推荐的那位老中医，针灸加中药，比医院的洋法子管用多了！我正准备向首长申请，继续执掌我的021型呢！”
老周脸色一变，下意识挡在夏卫国面前。
“老夏，你现在还不能上舰...”
“怎么，嫌我腿脚不利索？”
夏卫国佯怒道。
“我告诉你，再过半个月，我跑得比你还快！”
说着，他绕过老周，满怀期待地看向021型护卫舰。
“我是专程来感谢秦风同志的。听说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调试021型，我得看看我的老伙计被照顾得怎么样。”
老周还想阻拦，秦风却已经从控制室探出头来。
“夏舰长？您来得正好，帮我们看看这个雷达基座怎么拆更高效。”
夏卫国闻言大喜，三步并两步踏上舷梯。
“来了来了！021型的每一颗螺丝钉我都熟悉！”
老周绝望地捂住脸，知道事情要糟。
夏卫国登上甲板的那一刻，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的目光扫过堆满甲板的零件，又看向被掏空的主控制室，最后落在裸露的各种管线和不翼而飞的设备上。
“这...这是...”
夏卫国的声音颤抖着，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舷梯扶手。
他梦想中焕然一新的战舰，此刻竟像个被开膛破肚的伤员，支离破碎地躺在船坞里。
三十二年军旅生涯中，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战舰如此狼狈。
“你们...在对021型做什么？”
夏卫国声音嘶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问出这句话。
秦风从舰舱内钻出来，手里拿着扳手，皱眉看向老周。
“你怎么把夏舰长叫来帮忙拆卸？应该找刘叔啊，他熟悉焊接点。”
老周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解释。
秦风这才注意到夏卫国的表情，恍然大悟。
“哦，夏舰长别误会。我们不是在破坏021型，是在为升级做准备。”
“升级？”
夏卫国机械地重复着这个词，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心爱的战舰被拆得七零八落。
“对，雷达和防空主炮还需要用切割机拆卸。”
秦风说着，指了指舰桥上方。
“原来的系统太落后了，必须全部换掉。”
夏卫国听到这话，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甲板上。
他颤抖着扶住舱壁，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021型是他半辈子的心血，是他军旅生涯的骄傲，现在却要被大卸八块
“秦风！”
老周急忙上前扶住夏卫国，同时对秦风使眼色。
“你快解释清楚！”
秦风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放下工具，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摞图纸。
“夏舰长，您看这个。”
夏卫国勉强稳住心神，看向那些图纸。
纸上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数据让他眼花缭乱，但作为资深舰长，他立刻认出了那是一种全新的护卫舰设计。
“这是...？”
“是为021型赶制出来的丐版041型设计图纸。”
秦风兴奋地解释。
“我们拆卸021型是为了实操验证二代半护卫舰的技术。只要在021型上验证可行，后续组装真正的041型就没问题了。”
夏卫国眨了眨眼。
“二代半护卫舰？”
“对，比二代更先进，但又不像三代那样需要全新平台。”
秦风指着图纸上的几个关键部位。
“模块化设计，智能控制系统，新型雷达和武器系统...021型将成为验证平台，成功后，您指挥的将是超级版021型！”
夏卫国的手开始颤抖，但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难以抑制的激动。
他看看图纸，又看看被拆卸的战舰，突然明白了这一切的意义。
“你是说...021型不是要被拆毁...而是要...升级成更先进的战舰？”
夏卫国一字一句地问道，生怕自己听错了。
秦风笑着点头。
“没错。虽然外壳还是021型，但内脏全部换新。到时候它的战斗力至少提升三倍。”
夏卫国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洪亮得吓了老周一跳。
“这...这真的是能在021型上实现的？”
老夏的声音沙哑，指着图纸上的一组参数。
“双管自动防空火炮极限拦截距离提升40%？”
秦风正蹲在地上整理工具，头也不抬地应道。
“理论上是52.3%，不过考虑到021型的平台限制，实战中能保证40%就不错了。”
老周凑过来，皱着眉头看着那些复杂的公式和图表。
“这些核心技术解析我怎么看不太明白...这个主动相控阵雷达的算法优化...”
“老周啊，你就别为难自己了。”
老夏大笑着拍了拍老周的肩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咱们这些老家伙能看懂参数就不错了，这些高深技术就交给秦风这样的天才吧！”
他说着又翻到下一页，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主被动复合拖曳式可变深声呐...我服役三十年，从没听说过这种技术！”
秦风终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油污。
“北熊国去年才开始试验类似概念，我们这个是改进版，探测范围和精度都能提升60%以上。”
老夏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急切地翻到武器系统那一页，当看到防空导弹的参数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SA-N-7B...射程100-130公里？精准度5-10米？”
老夏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这不可能！现役型号最大射程才33公里！”
秦风嘴角微微上扬。
“所以叫二代半啊。燃料配方和制导系统都做了改进，不过...”
他顿了顿。
“这只是丐版041型的配置，真正的二代半还能更好。”
老夏猛地合上图纸，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露出狂热。
他突然一把抓住秦风的手。
“秦风同志！不，秦工！请务必让我参与这个项目！”
不等秦风回答，老夏已经转身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卫星电话，手指飞快地拨号。
“喂？是我，夏卫国！立刻通知原021型全体官兵，休假的一律召回，24小时内到3号船坞报到！对，就是现在！”
挂断电话，老夏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老刘？是我！立刻调两套大型等离子切割设备到3号船坞，再派五个技术最好的焊工！什么？手续？事后补！就说是我夏卫国要的！”
老周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夏这一系列操作，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夏已经抢过秦风手中的锤子。
“秦工，这种粗活哪能让你来干！你去指挥就行，力气活交给我们这些老兵！”
秦风被老夏的热情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夏舰长，不用这么急...”
“怎么能不急！”
老夏挥舞着锤子，像挥舞着军旗。
“这可是全球最先进的护卫舰技术！北熊国和自由国加起来都没几艘二代半！我们021型要是能升级成功，那就是...”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那就是鸟枪换炮，脱胎换骨啊！”
老周突然想起什么，掏出笔记本快速写了几行字，然后撕下来递给老夏。
“老夏，你看看这样写申请报告行不行？为改良021型护卫舰作战系统，特申请专项经费3000万元...”
老夏扫了一眼，大手一挥。
“就这么写！王首长要是不批，我亲自去找他理论！”
让两人意外的是，秦风却摇了摇头。
“不用写这么详细。就说是秦风项目急需，王首长会明白的。”
老周将信将疑，但还是按秦风说的重新写了份简短的申请，通过加密频道发了出去。
令所有人震惊的是，不到两小时，批复就回来了——
“同意，3000万经费已划拨至专项账户。王振国。”
老周看着批复文件，忍不住咂舌。
“这也太快了...王首长连问都没问一句...”
老夏哈哈大笑。
“你是不知道，秦风上次给海军省了2.5亿军费，现在他要3000万，在王首长眼里跟零花钱差不多！”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3号船坞就热闹起来。
老夏带来的三十多名海军官兵整齐列队，两套大型切割设备也已经就位。
更让人惊喜的是，刘勇亲自带着五名技术骨干赶来支援，说是要”将功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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