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公路上，几辆黑色面包车正亡命般地飞驰，仿佛后面有恶鬼在追赶。
车厢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常成虎靠在椅背上，脸色煞白，额角的冷汗还未干透。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黑洞洞的双管枪口，以及叶辰那古井无波、视他们如死物的眼神。
那不是装出来的狠，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才有的气息。
“虎……虎哥，那老头到底什么来头？怎么……怎么还有枪？”
一个小弟哆哆嗦嗦地开口，打破了死寂。
“闭嘴！”常成虎猛地睁开眼，厉声喝道，“一群废物！十几个人，被一个瘸腿老头吓成这样！传出去老子的脸往哪儿搁？”
他虽然嘴上骂得凶，但心里比谁都清楚，今天若不是跑得快，他们这十几个人恐怕真要有人永远地留在那个鬼地方。
车子一路疾驰，最终在京海市中心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前停下。
——山水集团大酒店。
这里是赵瑞龙的私人王国，也是常成虎的目的地。
下了车，被夜风一吹，常成虎稍微冷静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
枪没能吓死他，但赵公子的怒火，却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他整理了一下被冷汗浸湿的衣领，换上一副谦卑中带着惶恐的表情，走进金碧辉煌、亮如白昼的大堂。
那股子在陵园前的嚣张跋扈，此刻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准备向主人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的姿态。
顶层，总裁办公室。
常成虎站在那扇厚重的红木门前，抬起的手几度放下，终究没敢敲门。
他深吸一口气，想到赵瑞龙的命令是“办完事立即来见我”，便一咬牙，轻轻地推开了门。
嘎吱——
门内的景象，让他瞬间僵住。
奢华的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映着京海市的璀璨夜景。
宽大的老板桌上，文件散落一地，一个穿着职业套裙、身材火爆的女秘书正双臂环着一个男人的脖子。
常成虎这不合时宜的闯入，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满室的旖旎春色。
“你干什么？！”
赵瑞龙猛地抬起头，被打断好事的脸上充满了暴怒。
他怀里的女秘书也惊叫一声，慌忙从他身上跳下来，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凌乱的衣物和头发，满脸羞红。
“不是让你没事别过来吗？敲门！敲门懂不懂啊？坏了老子的雅兴！”赵瑞龙对着常成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眼神里满是被人打扰的不爽。
他兴致全无地挥了挥手：“滚出去。”
女秘书如蒙大赦，匆匆弯腰道歉，然后低着头快步向门口走去。
与常成虎擦身而过时，常成虎的余光飞快地在她高耸的胸前一瞟，心里暗骂一句：妈的，真有料，恐怕得有D。
女秘书离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
赵瑞龙慢条斯理地从纯金烟盒里抽出一支雪茄，剪开，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浓浓的烟圈。
袅袅的青烟中，他脸上的怒气缓缓褪去，重新变回了那副玩世不恭、眼神里带着七分不屑三分懒散的纨绔模样。
他靠在真皮老板椅上，用下巴指了指常成虎，语气轻慢：“说吧，什么事？最好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不然……你知道后果。”
常成虎的心猛地一沉，连忙躬下身子，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咳咳，赵总……还是……还是郊区烈士陵园的那件事……”
“嗯？”赵瑞龙的眉毛立刻拧了起来，手中的雪茄也停在了半空，“别告诉我，你又失败了。”
“不是的，赵总！”常成虎赶忙辩解，开始了他早已在路上编好的说辞，“主要是那老头太狡猾了！我们本来都已经快成功了，结果他煽动周围的村民，说我们是黑社会强拆……我手下那帮蠢货，一看到人多就怂了，我怕把事情闹大，给集团带来负面影响，所以才暂时撤了回来。赵总您放心，下次，下次我一定……”
他巧妙地隐去了枪的存在，将责任一股脑地推到了手下小弟的“愚蠢”和自己“为集团声誉着想”的顾全大局上。
赵瑞龙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眼神却越来越冷。
他最讨厌的，就是废物。
尤其是，连撒谎都撒得这么拙劣的废物。
“行了。”赵瑞龙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花钱养着你们，不是让你们去跟一个看坟的老头子比耐心的！常成虎，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失望与怒火。
“我手底下怎么养了你们这么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赵瑞龙越想越气，随手抄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砰！”
烟灰缸四分五裂，发出一声巨响。
常成虎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魂飞魄散，知道任何辩解都已无用。
他看准时机，“噗通”一声，双膝跪地，额头重重地磕在了昂贵的手工地毯上。
“赵总，是我错了！我无能！请赵总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声泪俱下，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看着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的常成虎，赵瑞龙心中的怒火反倒泄去了一半。
他需要的是狗，一条听话的、会咬人的狗。
虽然这条狗笨了点，但至少还懂得害怕，懂得下跪。
“唉。”赵瑞龙长长地叹了口气，将雪茄按熄在桌上，语气中充满了无奈，“算了，指望你们这群废物，黄花菜都凉了。”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属于猎食者的兴奋与傲慢。
“看来，只好我亲自走一趟了。”
他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倒要看看，这个叶辰，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挡我赵瑞章的财路！”
常成虎一听这话，顿时如蒙大赦，连忙顺杆爬了上去，开始大拍马屁：
“赵总英明！有您亲自出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那块地早就该姓赵了！”
“就是！那个叫叶辰的老东西算个屁啊！在您面前，他连提鞋都不配！您一到，他不得吓得屁滚尿流，跪着把地契奉上？”
听着这些肉麻的吹捧，赵瑞龙脸上的不悦终于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尽在掌握的自负。
他摆了摆手，示意常成虎可以滚了。
一场危机，似乎就在这卑微的下跪与无耻的吹捧中，消弭于无形。
但办公室里弥漫开来的，却是比之前更加危险和冰冷的气息。
因为，真正的玩家，准备亲自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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