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钟声仍在风中回荡，像是某种古老仪式的序曲，穿透荒原，刺入骨髓。
林默站在裂隙边缘，望着那块泛着紫光的石碑，心头沉得如同压了千钧。
“血牙之源·记忆实验室。”他低声重复，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敲进记忆深处。
苏娜蹲在石碑旁，手套轻拂表面，仪器嗡鸣闪烁。
“材质不属于现代工艺，铭文结构接近商周篆体，但掺杂了生物蚀刻痕迹——这不是人类刻的。”她抬头，眼神凝重，“是活物生长出来的。”
林诗音靠在岩壁上，脸色苍白如纸，指尖微微颤抖。
她没说话，可林默能感觉到，她的精神力在体内乱窜，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时远时近。
“我们得走。”林默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小白，解析坐标。”
耳中传来人工智能冷静的回应：“已锁定‘旧科学院遗址’，距离约117公里，地脉辐射强度8.7级，存在多重信号屏蔽层。推测为高危封闭实验区。”
“百公里……穿过花海？”苏娜皱眉，“那片区域孢子浓度常年超标，普通人走十步就得疯。”
“但我们不是普通人。”林默收起枪，将石碑信息拍照存档，“而且，我们有线索了——血牙帮不是在制造丧尸，他们在‘培育’意识。蜂巢不是自然进化，是人为搭建的神经网络，用人类记忆当养料。”
他看向林诗音，目光微沉。
她避开他的视线，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轻声道：“我……好像记得一些事。不是我的记忆，可又那么真实。有个女孩在哭，她说‘妈妈，我不想变成花’……”
林默瞳孔一缩。
孢子能复制记忆？
那林诗音接触蜂巢中枢时，会不会已经被植入了什么？
他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将一枚从蜂巢核心带回的结晶残片握入掌心——那是他冒险从崩塌的中枢柱上撬下的最后一点“孢子弹”残骸，通体暗紫，内部有如血管般蠕动的光丝。
夜幕降临，三人扎营于一处废弃加油站。
风沙拍打着铁皮屋檐，远处传来低沉的嘶吼，不知是裂音尸在嚎叫，还是地底钟声的余震。
林默盘膝而坐，取出残片，催动源质水晶。
嗡——
灵魂深处，那枚水晶骤然震颤，全息界面在眼前展开，幽蓝数据流如星河倾泻。
【检测到高浓度记忆碎片，是否融合？】
他没有犹豫，指尖一点：“融合。”
刹那间，天旋地转。
无数画面炸裂般涌入脑海——
一间密闭实验室，惨白灯光下，铁床上绑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泪流满面。
“求你们……我女儿才六岁！她还没长大！”一个女人跪地哀求，却被两名穿黑衣的特务拖开。
玻璃窗外，白大褂冷漠记录：“第37号宿主，记忆稳定性达标，注入‘花灵孢子’，启动意识融合程序。”
画面切换——
女孩睁眼，瞳孔已成植物脉络状，嘴角扬起诡异微笑。
“妈妈，你看，我开花了哦。”
紧接着，是成片的培养舱，数百人沉睡其中，头部连接着藤蔓状导管，脸上绽放着半透明的花瓣。
广播响起：“记忆收割进度87%，蜂巢意识同步率突破90%，血牙计划进入第三阶段。”
林默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后背，呼吸粗重如牛。
“怎么了？”苏娜立刻警觉，手已按在枪柄上。
“那些孢子……不只是感染。”他声音沙哑，“它们在收集死者的记忆，构建某种集体意识。而血牙帮……他们从灾变前就开始了实验。”
他抬起手，源质水晶微微发烫，界面自动弹出新功能：
【记忆回溯（初级）：消耗精神力，对目标发动精神冲击，短暂读取其最深刻的记忆片段。
冷却：3小时。】
“原来如此。”林默低笑一声，眼中寒光乍现，“他们用记忆喂养蜂巢，而蜂巢……反过来控制高阶丧尸。这不是灾难，是圈养。”
苏娜沉默片刻，忽然起身打开便携式实验台。
“既然孢子靠记忆传播，那我们就切断它的‘信号’。”她将蜂巢样本与源质水晶输出的能量数据对接，手指飞快操作，“我试试做抑制剂。”
林默没打扰她，转头看向林诗音。
她蜷坐在角落，抱着膝盖，眼神失焦。
“诗音？”他轻唤。
她猛地一颤，回头，勉强挤出一笑：“没事……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她叫小梦，对吗？”
林默心头一震。
他没告诉过她名字。
苏娜的实验台忽然“滴”了一声。
“好了。”她拔出一支淡绿色药剂，液体在灯下泛着微光，“第一代‘孢子抑制剂’，能暂时屏蔽外部记忆干扰。副作用……嗯，你们会连续三天梦见我的脸。”
“只要能清醒地活着，梦谁不行？”林默接过，毫不犹豫注射。
苏娜也给自己打了一针，随后递给林诗音。
药剂入体，林诗音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卸下重担。
可林默注意到，她的手指仍无意识地摩挲着太阳穴，像是在压制什么。
次日清晨，队伍进入花海边缘。
视野所及，尽是诡异的紫红色植被，藤蔓如血管般爬满残楼断壁，空气中漂浮着细密的孢子尘，阳光透过时竟泛出病态的光晕。
刚走不到一公里，阿花——那个被共生孢子部分侵蚀却仍保留意识的男配——突然抱住头，嘶吼：“别碰我！我不是植物！我是人！”
“孢子密度太高了。”苏娜迅速检查仪器，“抑制剂效果减弱，建议加快行进。”
就在这时，林诗音忽然停下脚步。
她望着前方一片倒塌的营地，眼神空茫。
“那里……有人。”她轻声说，“他还活着……但他在求我别靠近。”
林默皱眉，顺着她目光望去。
营地深处，一具半人半藤的身影蜷缩在破帐篷下，皮肤上爬满紫脉，可胸口仍在微弱起伏。
更诡异的是——
那人抬起头，竟与林诗音有七分相似。
林诗音的脚步停在那片倒塌的营地边缘，风卷着紫红孢子尘掠过她的发梢，像一场无声的雨。
她望着帐篷下那具半人半藤的身影，心脏仿佛被无形之手攥紧。
“阿花……”她喃喃出声，可下一瞬，那蜷缩的身影缓缓抬头，竟直直望进她眼底，嘴角咧开一抹诡异弧度。
“诗音，你终于来了。”
声音清亮，稚嫩，却带着某种不属于人类的共振。
林诗音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藤蔓从破帐篷四面八方蠕动而起，紫光闪烁间，一个瘦小的女孩从中浮现——约莫六七岁，穿着残破的白色连衣裙，皮肤透明如花瓣，瞳孔里流淌着植物脉络般的荧光。
她歪着头，笑得天真无邪：“姐姐，你在害怕吗？可你和我，本就是同一条根上的花啊。”
“小梦？”林默瞳孔骤缩，瞬间拔枪，幽蓝粒子流已在枪膛中嗡鸣蓄势。
“别开枪！”林诗音突然伸手拦住他，声音发抖，“她……她不是敌人……她只是……另一个我？”
苏娜迅速扫视女孩生物信号，脸色骤变：“不可能！这具躯体的精神波频和你完全一致，98.7%匹配度！孢子不仅复制了记忆，还重构了人格载体——她是你意识的克隆体，一个‘记忆衍生物’！”
林诗音踉跄后退一步，看着眼前那个“自己”——那个如果她没有觉醒治愈异能、没有逃出花海、没有被林默救下的“她”。
她的眼眶红了，声音轻得像风：“如果当初我没有醒来……我也会变成这样，对吗？”
小梦歪头，笑容不减：“不是‘如果’，是‘必然’。每一个被孢子亲吻的人，最终都会开花。而你……是最美的那一朵。”
话音未落，她双臂猛然张开，无数细密孢子如雾喷涌，空气中瞬间弥漫出甜腻的致幻气息。
苏娜的抑制剂警报尖锐响起——失效倒计时：3分17秒。
“精神干扰启动！”苏娜怒吼，迅速后撤。
林默却如猎豹般前冲，格洛克17在掌心翻转，枪口未开，人已逼近小梦。
他不是要杀她，而是要触碰她。
指尖触及她额头刹那，源质水晶轰然震颤！
【记忆回溯·发动！】
画面炸裂——
冰冷实验室，编号“花灵”的研究员正将一管紫色孢子注入自己手臂，眼神决绝：“既然你们要用我的研究制造怪物，那我就成为第一个‘觉醒者’。”
监控画面切换：她走入蜂巢中枢，主动与孢子网络融合，意识扩散成千丝万缕，低语回荡——“我要记住所有人，不让任何一个灵魂被遗忘。”
紧接着，是血牙首领站在高台之上，冷笑宣布：“‘记忆实验室’项目成功，意识永生计划启动。所有宿主，皆为养料。”
林默猛然抽手，冷汗涔涔。
“花灵……不是实验品，她是自愿献身的研究员！蜂巢意识的源头，是她的执念——她想保存人类记忆，却被血牙扭曲成了控制工具！”
他抬头，目光如刀：“我们不是在对抗怪物，是在清理一场披着科学外衣的谋杀。”
小梦踉跄后退，脸上笑容第一次出现裂痕：“你……不该看到这些……”
林默抬枪，幽蓝粒子流轰然喷射，却并非取命，而是精准轰断她脚下的主藤脉络。
藤蔓崩解，孢子雾气骤散。
“我们不是来杀人的。”他冷冷看着她，“我们是来终结这场噩梦的。”
小梦跪倒在地，身影渐渐透明，化作一缕紫烟消散前，轻声呢喃：“可……梦，才刚刚开始。”
就在此时——
“呃啊！”林诗音突然抱头跪下，发出一声闷哼。
林默瞬间转身：“诗音！”
她脸色惨白，指尖深深掐入太阳穴，眼中泛起与小梦如出一辙的紫光。
耳边，一道稚嫩却阴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仿佛从她灵魂深处钻出：
“你以为你能逃开吗？我们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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