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口的硝烟还未散尽，铁锈与血味混在潮湿的空气中，凝成一片腥浊。
林默快步穿过孤堡东侧的封锁通道，战术靴踩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手中紧攥着那枚发烫的红晶残片，掌心传来一阵阵诡异的脉动，仿佛有心跳从晶体深处传来。
审讯室铁门在他面前轰然拉开。
锈蚀工程师被反铐在金属椅上，灰袍破烂，脸上布满金属斑纹，像是皮肤下嵌了铁锈的藤蔓。
他双眼紧闭，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却规律——这不是普通俘虏的濒死状态，而像某种沉睡的程序运行中。
“醒了。”林默声音不高，却像刀锋划过铁皮。
工程师睫毛一颤，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猩红，随即隐没。
“我什么都不会说。”他嗓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你们……不懂‘红晶’的意志。”
林默没动怒，只是轻轻将那枚红晶残片放在审讯桌上，推到对方面前。
指尖触碰到晶体的刹那，工程师猛地一震，脖颈青筋暴起，整个人像被电流贯穿。
他死死盯着那块晶体，瞳孔剧烈收缩，嘴唇颤抖着，终于吐出一句低语：
“果然……你是那个共鸣者。”
空气仿佛凝固。
林默眼神一凝。
共鸣者？
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早在七天前，当他第一次拆解锈蚀者的脊椎结晶时，脑海中曾闪过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一座地底神殿，无数红晶如血管般连接成网，低语在黑暗中回荡：“寻找白晶核心……重启源质协议……”
“你说的‘共鸣者’，是什么？”林默逼近一步，声音压低，“我的水晶，到底是什么？”
工程师苦笑，嘴角裂开一道血痕：“你们……都以为我们是自愿为血牙帮服务的？可笑。我是被‘选中’的。红晶强行植入记忆、改写神经回路，让我成为锈蚀系统的操作员。知识不是学的，是‘下载’的。”
他抬头，直视林默：“而你……你的水晶是‘白晶核心’。所有红晶的母体，最初的模板。它不是工具，是‘意识网络’的钥匙。我们这些人……不过是它的残响。”
林默心头一震。
白晶核心？意识网络？
他忽然想起水晶异变时浮现的那幅画面——地底熔炉，机械骨架，血色晶体悬浮于炉心……那不是幻觉，是记忆？
还是……某种召唤？
“红晶为什么要找我？”他问。
“因为它……在衰竭。”工程师声音虚弱，“系统崩溃，宿主反噬。只有白晶核心能重启协议，或者……彻底终结它。”
林默沉默片刻，忽然转身走向门口。
“你最好祈祷你说的是真的。”他头也不回，“否则，我不介意用‘改装’的方式，从你脑子里挖出真相。”
夜色如墨，孤堡深处，武器库的合金门缓缓闭合。
林默盘坐在改装台前，源质水晶悬浮于掌心，幽蓝粒子如星河环绕。
他将从锈蚀工程师体内取出的一小块锈蚀结晶，缓缓靠近水晶表面。
【警告：未知能量源接触！】
【是否强制融合？】
全息界面弹出猩红提示。
林默没有犹豫，低喝：“融合！”
“咔——”
一声轻响，如齿轮咬合。
锈蚀结晶刚触碰到水晶，竟瞬间被吞噬，化作一道暗金流光，钻入晶体内。
紧接着，水晶纹路剧烈蠕动，那些新生的暗金色脉络如活物般蔓延，与原有的幽蓝光路交织成网。
一股温润的能量自水晶中扩散而出，如暖流拂过四肢百骸。
林默猛地低头——他左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割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皮肤新生，血痂脱落，连疤痕都未留下。
“修复波动？”他瞳孔骤缩。
这不是战斗强化，不是武器进化，而是……生命层次的干预！
他尝试调用改装界面，却发现系统界面竟多出一个从未见过的模块——【源质协议·初级激活】，下方一行小字闪烁：
【检测到同源金属变异因子，白晶核心进入自适应进化阶段。】
林默呼吸微沉。
原来水晶不是被动吸收，它在“学习”，在“进化”，甚至……在“回应”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
他闭上眼，精神力缓缓沉入意识海。
水晶深处，那幅地底熔炉的画面再次浮现，但这一次，画面更加清晰——炉心血晶微微震颤，仿佛在等待什么。
而就在这时，武器库外，一道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楚灵站在门外，透过观察窗望进去。
她本想汇报外围防线的部署情况，可当她的目光落在林默手中的水晶上时，心头莫名一颤。
那幽蓝的光，竟让她感到一丝……熟悉。
她下意识靠近，指尖轻触门禁。
就在那一瞬——
水晶，轻轻震了一下。
微弱的共鸣，如心跳初醒。
楚灵的手指还贴在门禁玻璃上，指尖微凉，心跳却莫名加快。
那枚悬浮在林默掌心的源质水晶，幽蓝光芒如潮汐般起伏，仿佛与她的呼吸同步。
就在她凝神的一瞬，水晶轻轻一震，一道极细的蓝光如丝线般延伸而出，竟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形，直指她的方向。
“它……在回应我？”楚灵瞳孔微缩，声音轻得几乎被夜风吞没。
林默猛然睁眼，冷汗从额角滑落。
他方才正沉浸于意识海深处，那座地底熔炉的影像越来越清晰——血色晶体如心脏搏动，机械骨架缓缓睁开无数金属之眼。
而就在楚灵触碰门禁的刹那，水晶竟自行释放出一道共鸣波纹，系统界面瞬间刷新：
【检测到高亲和度生命体……匹配度：73%】
【提示：钥匙与锁孔的频率接近同步。】
“钥匙？”林默低语，喉间干涩。
这个词像一把锈迹斑斑的刀，猛地撬开他记忆的缝隙。
三天前，黑鸦——那个死在裂音尸群中的前特务——临终前用血在墙上画了个符号，嘴里反复呢喃的，就是这个词：“钥匙……找到了……白晶……回家……”
当时他以为是垂死者的呓语。
现在，却像一道雷劈进脑海。
他猛地站起，水晶收回体内，光芒敛去，武器库重归昏暗。
合金门开启，楚灵站在门外，脸色苍白，眼中却燃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
“你感觉到了，对不对？”林默盯着她，“不是错觉。它认得你。”
楚灵下意识后退半步，又强迫自己站定：“我不知道……但我梦见它很久了。每次闭眼，都能看见一座……熔炉。下面有声音，叫我‘回来’。”
不止是他有幻觉。
不止是他被选中。
有人，早已被这网络悄然标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工具碰撞的声响。
大牛扛着一台破损的探测仪闯了进来，满脸焦黑，像是刚从爆炸现场爬出来。
“头儿！出事了！”他喘着粗气，将仪器砸在桌上，“我们在北区锈蚀者残骸里挖出东西——不是自然结晶，是植入物！红晶碎片嵌在脊椎第三节，像芯片一样！”
林默眼神骤冷：“你是说，它们是被‘制造’出来的？不是变异？”
“对！”大牛咬牙，“而且检测显示，这些红晶残留能量波频……和咱们之前缴获的血牙通讯器一模一样！有人在远程操控它们，像……像养狗一样！”
空气骤然凝固。
林默缓缓走到改装台前，取出一枚尚未使用的酸蚀弹头——通体银灰，尖端泛着暗绿光泽，是苏娜最新研发的高腐蚀性弹药，专为对付锈蚀者金属外壳设计。
他没说话，只是从战术腰包中抽出一把战术匕首，在弹头侧面缓缓刻下一行小字：
“献给‘红晶’的回礼。”
刀锋落下的最后一刻，水晶在他体内微微震颤，仿佛在低笑。
当晚，林默躺在孤堡顶层的休息舱内，精神力仍处于高度警觉状态。
他试图梳理所有线索：红晶的操控、锈蚀者的非自然变异、楚灵的梦境共鸣、黑鸦的遗言……一切像一张巨网，而网心，正是那座地底熔炉。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画面骤然降临。
他站在熔炉前。
炉心血晶缓缓睁开，如巨兽之眼。
机械骨架低语，金属回响中，一个低沉到几乎不属于人类的声音，从地心深处传来：
“欢迎回家，林默。”
他猛然惊醒，冷汗浸透衣衫。
窗外，月光惨白。
而改装台上的源质水晶，正无声地闪烁着，像是在等待某种回应。
他忽然想起——
三天前，孤堡接收了一名“前科研员”，说是从南方避难所逃出来的病毒学家。
没人怀疑她。
毕竟，她带来了关于裂音尸声波频率的宝贵数据。
可现在回想……
她的眼神，太冷静了。
冷静得不像一个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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