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过财经大学图书馆顶楼的避雷针时，叶惊秋正蹲在武术队资料室天花板的通风管道里。
沈青竹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带着点轻浅的急促——毕竟这管道直径不过半米，她抱着运动包的胳膊肘总蹭到生锈的管壁。
叶惊秋能感觉到她发梢扫过自己后颈的痒意，像根细针在扎，却比任何警报都让他清醒。
往左挪三十公分。他压低声音，手指叩了叩管壁，下面是监控盲区。
爷爷教的街头记忆突然翻涌上来：八岁那年在老城区钻下水道找走失的流浪猫，霉味混着铁锈的气息和此刻如出一辙。
他摸了摸腰间别着的瑞士军刀——不是武器，是刚才在管道拐弯处割断铁丝用的。
那截铁丝缠得极紧，像是特意加固过。
到了。沈青竹的指尖触到通风口的铁网，螺丝松的。
叶惊秋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瞥了眼手表：23:58。
监控重启前最后的两分钟。
他掏出从图书馆工具间顺来的扳手，三两下拧下螺丝，铁网咔嗒落地的瞬间，楼下资料室的积灰呼地涌上来，呛得他喉头发痒。
沈青竹先滑了下去。
她穿着黑色运动服，落地时膝盖微屈，活像只蓄势的猫。
叶惊秋跟着跳下来，鞋尖刚沾地就闻到股旧报纸混着樟脑丸的味道——和白天来的时候不同，原本锁着的档案柜此刻半开着，最上层的牛皮纸袋歪在柜沿，露出半截印着华武会字样的文件。
在那边。沈青竹已经猫腰钻到最里侧的书架后，运动包拉链拉开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账本提到的第三季度物资采购......她的手指突然顿住，抽出一本硬壳笔记本，封皮上的烫金logo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叶惊秋，看这个。
他凑过去。
笔记本内页的钢笔字很工整，落款是陈刚，最后一页写着：与新马泰国术交流协会合作项目确认，需提供《通背拳要》《八极劲谱》复刻本各三册。
复刻本？叶惊秋的拇指蹭过纸张边缘，这纸是民国时期的竹浆纸，爷爷说过，古武界卖秘籍最爱用老纸做旧。他喉结滚动两下，丹意雏形在丹田处微微发烫——这是他突破化劲后，对气最直接的直觉反应，陈刚在拿真货换钱，所谓合作项目，是走私幌子。
沈青竹的指甲掐进掌心。
父亲是华武会长老，她太清楚交流协会是什么货色——去年有个分会的人想找她父亲买《青竹鞭法》残卷，被当场轰出家门。
此刻她盯着笔记本上的签名，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这老东西...
啪！
顶灯骤然亮起。
两人同时抬头。
资料室的门被踹开，陈刚站在门口，白衬衫扎进西裤，领带却歪在锁骨处，像条吐信的蛇。
他身后站着阿豹，金链子在灯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还有四个武术队成员——都是白天跟着陈刚训练的学生，此刻眼神发狠，手里握着橡胶棍。
沈队长。陈刚推了推金丝眼镜，嘴角扯出个笑，我就说，你那点正义感藏不住。他抬手指向叶惊秋，还有这位图书管理员，白天烧资料时动静那么大，当老子听不见？
阿豹搓了搓手，指节发出脆响：老板让带活口，不过......他瞥了眼沈青竹的腰，这妞要是敢动手，废条胳膊也成。
叶惊秋感觉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他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遇到埋伏别慌，先找退路。此刻退路只有窗户——但被阿豹身侧的两个学生堵住了。
他右手悄悄按在书架上，化劲气旋在掌心凝聚，木刺扎进指腹的疼意让他清醒：青竹，拿好东西。
沈青竹把笔记本塞进运动包，拉链拉到顶的瞬间，陈刚已经抬起手：上！
最前面的学生挥棍砸来，风声擦着叶惊秋耳畔而过。
他旋身避开，左手扣住对方手腕反拧，听见咔的一声——不是骨头断了，是棍柄裂了。
那学生疼得倒抽冷气，叶惊秋借势撞向他后背，两人一起撞翻身后的书架。
哗啦！
木质书架砸在地上，扬起的灰尘里传来沈青竹的低喝。
叶惊秋眯眼望去，她的青竹鞭已经缠上了左边堵窗学生的脚踝，用力一拽，那学生踉跄着摔倒，露出半扇窗户。
走！叶惊秋抄起运动包甩给她，自己则运足化劲拍向天花板的吊灯。
灯泡炸裂的碎片簌簌落下，黑暗里他抓住沈青竹的手腕往窗边冲。
但阿豹更快。
这个混了十年黑拳的狠角色像道黑影扑过来，右拳带着风声直取叶惊秋面门。
叶惊秋本能地侧身，八卦步在地上划出半道弧，阿豹的拳头擦着他耳朵砸在墙上，石灰簌簌往下掉。
有点本事。阿豹舔了舔嘴角，从后腰抽出把弹簧刀，老子当年打地下拳，就爱跟会点功夫的玩。
沈青竹的鞭子唰地缠住阿豹持刀的手腕，借力荡到他背后，鞭梢缠上他脖子用力勒紧：叶惊秋！
叶惊秋趁机冲过去，化劲气旋掌拍在阿豹后心。
这一掌他留了三分力——毕竟对方是活人，不是擂台靶子。
阿豹闷哼一声往前扑，撞碎了窗台上的花盆。
两人趁乱翻出窗户，落在楼下的绿化带里。
跑！叶惊秋拽着沈青竹往校门口狂奔。
身后传来陈刚的怒吼：别让他们跑了！但追兵的脚步声在拐过第三栋教学楼后渐渐消失——叶惊秋早就算好了，这路线避开所有监控，连路灯都是坏的。
跑到校门口时，沈青竹的运动包拉链开了道缝，几页纸飘出来。
叶惊秋弯腰去捡，指尖触到纸张时突然顿住——那是张银行转账单，收款方是青蚨堂贸易有限公司，金额栏写着捌拾万。
回我租的房子。他把纸塞回包里，抬头时看见沈青竹额角的汗在月光下闪着光，今晚必须把这些整理清楚。
沈青竹点了点头，发梢还沾着资料室的灰。
她摸了摸包里的笔记本，又看了眼叶惊秋嘴角的血——刚才撞书架时擦破的。
夜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腰间缠着的青竹鞭，竹节上还沾着阿豹的血。
校门外的便利店还亮着灯，暖黄的光裹住两人的影子。
叶惊秋摸出手机，给相熟的打印店老板发了条消息：明早六点，加急扫描。
沈青竹望着他的侧影，突然觉得这个总在图书馆打盹的男人，此刻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黑暗里，陈刚正捏碎手机，屏幕蓝光映着他扭曲的脸：查，必须查到他们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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