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最后一片遮天蔽日的毒瘴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道巨大无比的峡谷裂缝,如同被天神巨斧劈开,狰狞地撕裂在莽莽群山之间。裂缝深处,氤氲的七彩霞光如同实质的绸缎,流淌升腾,将两侧陡峭如刀削的崖壁映照得光怪陆离。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草木清香与古老尘埃的奇异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吸一口,便觉精神一振,体内先天真气都隐隐活泼了几分。
这便是仙人洞府现世之地——落霞谷。
此刻的谷口,早已不复往日的蛮荒寂静。人影绰绰,泾渭分明地占据着几处高地,强大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汐,相互碰撞、试探,形成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东侧一片相对开阔的乱石坡上,一群光头僧人肃然而立,黄色僧衣在霞光下格外醒目。为首的老僧面容枯槁,眼睑低垂,手持一串乌木佛珠,正是少林罗汉堂首座,空闻神僧。他气息渊深似海,赫然也是先天巅峰之境!身后十八名棍僧结阵而立,气机相连,隐含伏魔之势。
西侧靠近崖壁的阴凉处,一群身着玄色道袍的道士盘膝而坐,气息清冷绵长。领头的老道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背负一柄松纹古剑,正是武当掌教冲虚道长,同样先天巅峰!他双目微阖,似在养神,周身却隐隐有太极气旋流转,将谷口喧嚣隔绝在外。
南面一片相对低洼、瘴气稍重之地,气氛则截然不同。一群穿着打扮奇形怪状、气息或阴鸷或狂放的男女簇拥着两人。左边一人身材高大,黑袍罩体,脸上带着一张狰狞的青铜鬼面,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眸子,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阴冷煞气——魔教教主,厉无咎!右边则是一位宫装美妇,云鬓高挽,姿容绝世,只是眉眼间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与冷冽,正是移花宫宫主邀月!这二人,亦是名震天下的先天巅峰。
而在靠近谷口裂缝最近、也是霞光最为浓郁的一处巨大青石平台上,盘坐着的正是叶惊尘。他孤身一人,青灰旧袍,闭目调息,仿佛与身下的巨石融为一体。但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敢小觑这个看似孤零零的老者。“血手人屠”的凶名,是用无数强者的尸骨垒砌而成。他所在之处,自成一片无形的禁区。
除了这四方最强的势力,谷口周围还散落着数十上百名来自天南海北的武林高手,至少都是一流境界,顶尖高手也不在少数。他们或三五成群,或独踞一角,眼神中充满了对仙缘的贪婪、对强者的忌惮以及彼此间毫不掩饰的敌意。空气中弥漫着紧绷的弦,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阿弥陀佛。”空闻神僧缓缓睁开眼,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遍谷口,“仙缘虽好,终属无主。洞府未开,诸位施主便已戾气盈胸,岂非本末倒置?不若静待门户开启,再各凭机缘。”
“老和尚说得轻巧!”一个散修中的顶尖高手,赤发如火的老者冷哼道,“等门户开了,机缘还不是被你们这些大派瓜分?老子千里迢迢赶来,可不是看热闹的!”
“就是!仙缘有德者居之!凭什么你们占着好位置?”有人鼓噪附和。
“聒噪。”魔教教主厉无咎冰冷的声音透过青铜鬼面传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一股无形的阴寒煞气瞬间扩散,让那几个鼓噪的散修如坠冰窟,脸色煞白地闭上了嘴。
邀月宫主美眸流转,带着一丝嘲弄扫过众人,最终在叶惊尘身上略作停留,红唇轻启,声音清越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仙家之地,岂容凡俗喧嚣?想争,也得有命进去。没本事的,趁早滚蛋,免得脏了地方。”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冰寒力场以她为中心骤然扩散,地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离得近的几个散修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慌忙后退。
冲虚道长依旧闭目,只是身周流转的太极气旋微微加速,将袭来的寒气和煞气无声化去。
叶惊尘仿佛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依旧闭目调息。但就在邀月目光扫过时,他眼睑下锐利的眸光微微一闪,随即恢复沉寂。
就在这时,峡谷裂缝深处流淌的七彩霞光猛地一涨!如同潮汐涌动,光芒骤然变得无比耀眼,一股更加精纯、仿佛蕴含着生命源力的气息喷薄而出!
轰隆隆——!
沉闷如雷鸣的巨响从裂缝深处传来,大地开始微微震颤。挡在裂缝最前方、那层看似氤氲霞光、实则坚韧无比的无形屏障,在霞光暴涨的核心处,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起来,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扭曲不定的光门轮廓,正在缓缓成型!
“门户要开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瞬间点燃了谷口本就压抑到极点的气氛!所有目光都死死盯住了那扭曲的光门,贪婪、渴望、杀意……如同实质的火焰般升腾而起!紧绷的弦,在这一刻,崩到了极限!
叶惊尘也在这一刻,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历经沧桑的眸子深处,没有任何激动,只有一片冰封的杀场,映照着前方绚烂而致命的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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