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顺着《天枢遗录》的封皮滑下来，林骁手指一紧，书页猛地合拢，那滴水竟在封面凝成一道细线，往他掌心爬。
他没甩，也没擦。
手腕一翻，战术手电筒拧亮，红光直射头顶裂缝。三道倒挂人影贴在岩壁上，像蝙蝠，衣角银线闪着血光，正缓缓抽刀。
“走！”他一把拽住纳兰清婉，脚底发力，借水晶棺台斜面滑退三丈。几乎同时，一股黑雾从裂缝喷出，擦着他们刚才站的位置掠过，落在地上“滋”地冒起青烟。
纳兰清婉没吭声，落地瞬间就地一滚，团扇从袖中滑出，扇骨轻弹，三根银针钉进两侧石壁。她耳朵微动，听着针尾震颤的频率。
林骁背靠石门，短刀插进门缝，麻绳绕过刀柄打了个死结，另一头缠在手腕上。他用力一扯，绳子绷直，门缝“吱呀”响了半寸。
墙外人影一颤。
“他们怕这个。”林骁低声道，“门要开了，他们就得抢攻。”
纳兰清婉点头，扇面一抖，灰烟再出，这次烟丝遇黑雾“轰”地燃起，爆出一声闷响。黑雾翻滚，三道人影落地，稳得像铁桩。
来的不是江湖散修。
落地无声，站位成三角，一人居前，两人斜后，掌心泛青，指节粗大，显然是常年握刀练出来的老茧。三人呼吸节奏一致，像是同个营里出来的。
“军中杀法。”林骁冷笑，“谁家的兵，敢穿黑衣踩禁地？”
没人答话。
居前那人突然踏步，一掌拍来，掌风带腥，指尖泛紫。林骁横臂格挡，螺旋劲一转，对方手臂竟像蛇一样绕过他肘弯，第二掌更快更狠，直取他左肩。
他猛地后仰，掌风擦颈而过，皮肤一凉。
“不是招式问题。”他心头一震，“是反应——他们能预判！”
纳兰清婉扇子一扬，银针连射，两枚钉地，一枚直取侧方偷袭者咽喉。那人头一偏，针擦喉而过，竟用牙齿咬住，吐出时针尖已弯。
“练过。”她咬牙。
林骁突然闭眼。
《天枢遗录》第一页那句“人心为脉”在脑子里炸开。他不再看招，只听风，只感地。三步外，左侧那人脚尖微抬，重心前移——他猛地向左横移半步，背后掌风贴背而过，差一寸就拍实。
“中了。”他睁眼，右掌贴地，掌心一热，一丝气流从丹田窜出，顺着经脉直奔掌心。他记得老狱卒说过：“地脉不是石头，是活的。”
“星脉引。”他低喝，掌心拍地。
地面青光炸起，像水波反冲，三人脚下石板“咔”地裂开，身形一滞。林骁借势搂住纳兰清婉腰身，一跃跳上水晶棺台，居高临下。
“你刚那招……”纳兰清婉喘了口气，“不是螺旋劲。”
“新学的。”他抹了把汗，“还不熟，只能震一下。”
她盯着他掌心，淡金纹路一闪即逝。
“再来一次，你可能就站不起来了。”
林骁没答，低头看怀里的书。封面那滴水还在，像活物般缓缓爬动，竟朝他心口方向移。
“它在认主。”他说，“但也把位置告诉了别人。”
话音未落，石门“轰”地一震。
三道星图门自动闭合，黑雾从门缝渗出，地面青光蔓延，竟连成一张大网，把整个通道罩住。空气一沉，像是压了千斤铁。
“困阵。”纳兰清婉扇子轻敲石台，“他们不急，等我们耗尽力气。”
林骁冷笑，从靴筒抽出短刀，刀尖插进石门缝，绳索绞紧，再次制造开门假象。可这次，门外人影不动。
“识破了。”他低骂。
纳兰清婉忽然抬手，扇骨一旋，灰烟第三次飘出，这次烟丝不散，聚成一线，顺着黑雾往上爬。她盯着烟流方向，忽然抬脚，往右前方三步远的地上一踩。
“这儿是阵眼。”她说，“踩碎它，阵就断。”
林骁刚要动，头顶裂缝又是一震。
四具铁甲傀儡踏雾而来，肩宽三尺，关节处锈迹斑斑，每走一步，地面就裂一道缝。它们眼眶空洞，却泛着青铜色微光，手里握的不是刀，是两截锁链，链头带着倒钩。
“锈气凝成的机关兵。”林骁瞳孔一缩，“老狱卒笔记里提过，前朝用来守陵的‘铁尸’。”
纳兰清婉脸色一白：“四具同时启动，得用活人祭阵。”
林骁没接话，掌心又热起来。星脉引还在，但像漏水的桶，补得没耗得快。
铁甲傀儡逼近，锁链甩出，带起风声如刀。林骁拉着纳兰清婉跳下棺台，贴墙闪避。一具傀儡挥链扫来，他抬手用战术手电筒格挡，“铛”地一声，手电筒凹了半边，震得他虎口发麻。
“这玩意儿撑不住两下。”他咬牙。
纳兰清婉突然抬手，团扇横在胸前，扇面“咔”地弹开一道暗格。她指尖一挑，从里面抽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往自己掌心一划。
血珠渗出。
她没擦，反而将血抹在扇骨某处刻痕上。扇子一抖，银线垂下，另一端连着一枚微型铜铃。
“迷心香不够，得加点料。”她低声道，“老狱卒教的‘血引术’，能乱傀儡的锈气流向。”
林骁一愣：“你什么时候学的？”
“你睡着的时候。”她冷笑，“你以为我只会插花？”
银线一震，铜铃轻响，声波钻进地面青光网。铁甲傀儡脚步一滞，关节锈光忽明忽暗。
“三息。”她说，“最多三息。”
林骁立刻动了。他咬破指尖，血滴在纳兰清婉掌心，飞快画了个倒三角——老狱卒教的禁军密语：“假死诱敌”。
她会意，突然松手，团扇坠地，整个人向后倒去，像是被震晕。林骁大吼一声“清婉！”，抱着她滚下棺台，落地时顺势翻滚，看似狼狈，实则借势将战术手电筒塞进扇骨暗格。
一具傀儡转身，锁链直刺他们所在位置。
林骁屏住呼吸，手按地面，星脉引最后一丝气流在掌心凝聚。他不敢用，知道用了就再站不起来。
锁链离心口只剩半尺。
纳兰清婉突然睁眼，左手一扬，银线缠住锁链，右手猛地一扯铜铃。
“叮——”
声波炸开，地面青光网“啪”地碎裂。四具傀儡同时僵住，眼眶锈光熄灭。
林骁没等它们倒下，翻身而起，抱起纳兰清婉就往通道入口冲。可刚跑两步，身后“咔咔”声再起。
傀儡没倒。
它们缓缓转头，空洞眼眶里，锈光重新亮起，比刚才更刺眼。
林骁停下，喘着粗气，掌心最后一丝热意正在消散。
纳兰清婉从他怀里挣开，站直，团扇握紧，扇骨暗格已空。
“你还有招？”她问。
林骁低头看怀里的《天枢遗录》，封面那滴水已经爬到他心口位置，轻轻一碰，竟渗进皮肤，消失不见。
他抬头，嘴角咧开。
“有。”他说，“但得赌一把。”
他把书往她怀里一塞，反手抽出战术手电筒，拧到最亮，直照最近一具傀儡眼眶。
光柱刺入，锈光猛地一颤。
“它们怕光。”他笑了，“尤其是——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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