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得石板上那张黄绸角儿一抖。林骁的手还搭在青石上,掌心压着“王朝新章”四个炭字,指节泛白。他没动,也没再哼歌,可耳朵里还响着老狱卒那破锣嗓子唱的调子,断断续续,像锈铁链子在拖地。
他猛地起身,战术手电筒在腰带上磕了一下,红光闪了闪。
“库房。”他自言自语,声音哑得像砂纸磨墙,“再去一趟。”
没人拦他。王府里灯都熄了,只有西廊一盏风灯晃着,照出他影子拉得老长,斜斜切过院中那块压着黄绸的青石。
库房门闩是铁的,插得深。他用断岳斧柄一撬,咔一声,木屑飞了半尺高。里面堆的全是黑鸦堡带回来的东西——碎甲、断刀、焦木匣子,还有几具没烧透的傀儡残骸,铜核裂开,像被谁硬生生拧断的骨头。
他蹲下,一捆一捆翻。
不是找值钱的,也不是清点战利品。他就是想摸点旧东西,碰点能让他脑子清静的玩意儿。可翻到第三堆时,指尖忽然一滑,触到块温润的物件。
玉。
不大,掌心能托住,四角磨圆,边沿刻着双龙缠纹,龙身盘绕成个古篆“林”字。他翻过来,背面三个阴刻小字——**林素娥**。
他呼吸停了半拍。
不是摹本,不是巧合。那笔锋走势,那起笔顿挫,跟他小时候在母亲日记本上见过的一模一样。可这玉牌……他从没见过。
他把它攥进手心,贴着战术手电筒的红光一照,龙纹缝隙里竟泛出一丝极淡的蓝光,一闪即逝,像水底游过的鱼影。
“这玩意儿……认我?”
话音刚落,脚步声从廊下传来,轻,稳,带着海棠花的香气。
纳兰清婉披着外袍,手里团扇半开,扇面微光流动,像在跑数据。
“你半夜搬库房,当我是瞎的?”她站到他身后,目光落在他手心那块玉上,“这东西……有点邪门。”
“邪门?”林骁冷笑,“我从地底爬出来那晚才叫邪门。这算啥。”
她蹲下,没碰玉牌,只把团扇对准它,屏上跳出一串字:“未知合金占比78%,硅钙基质异常,能量残留峰值0.3赫兹——跟皇陵外围石碑材质一致。”
林骁眉毛一挑:“皇陵?先帝守陵人连块砖都不敢动,这玉牌怎么混进黑鸦堡的?”
“更怪的在后头。”她指尖一划,团扇启动高阶扫描模式,蓝光扫过玉牌,龙眼那两个小凹点突然亮了,投影出一幅模糊地形图,中心一点,标着西北方向。
“坐标。”她声音压低,“断龙谷。”
林骁盯着那点,没说话。
断龙谷他听过。史官不记,野史不传,可牢里老狱卒临死前哼过两句:“龙断处,血归根,入者不返,魂不登天。”后来他问,老头只翻白眼,说这话是梦里听的。
现在,这梦里的地名,出现在刻着他母亲名字的玉牌上。
“你娘……来过这儿?”纳兰清婉问。
“不可能。”他摇头,“我穿过来那天,身上就一套作战服,一把匕首,连张照片都没带。这玉牌……它不该存在。”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把玉牌翻过来,指腹擦过“林素娥”三字:“可它在这儿,还特意藏在黑鸦堡最底层的铁匣里,上面压着慕容霸的战绩簿。”
“他不知道这是啥。”林骁冷笑,“要不早砸了。这东西……是别人放的。”
“谁?”
“想让我找到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团扇屏上,地形图一闪,跳出四字金文:**血引归途**。
林骁盯着那四个字,忽然觉得肋骨处那道旧伤又开始抽。不是毒,是记忆。他穿过来那天,浑身是血躺在地牢,意识模糊,只记得有只手把他拖进去,耳边有人低语:“林家的种,不该死在这。”
他一直以为是老狱卒。
现在想,也许不是。
“你打算去?”纳兰清婉收起团扇,声音平静。
“不去?”他咧嘴一笑,“我娘的名字被人刻在王朝禁地的玉牌上,还特地塞进反派老巢,就为了让我看见。这剧本写得比戏台还狠,我不接,对得起观众?”
“可你现在是王爵。”她提醒,“一走,朝里那帮人立马能把你刚推的赋税改革撕了喂狗。”
“那就别让他们知道我走了。”他站起身,把玉牌塞进战术手电筒的电池仓——金属屏蔽能压住能量波动,上次对付血魔阵就这么干的。
“对外说巡边。”他拍了拍斧柄,“带三卫精兵,轻装简行,不打旗号。”
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微型信号弹,塞进团扇暗格:“飞燕阁三年内往断龙谷派过七批探子,六个没回来,最后一个带回来半张地图,跟这玉牌上的对上了。”
“第七个呢?”
“疯了。”她声音冷下来,“只会重复一句话:‘龙在哭。’”
林骁哼了声:“龙哭?那我得去听听,看是不是在哭我娘。”
他转身往外走,脚步沉稳。纳兰清婉跟上,忽然问:“你真信这是你娘的东西?”
他停住,没回头。
“我不信命。”他说,“可要是真有谁,把我娘的名字刻在这玉上,还等了十几年就为了让我看见——那我得去会会他。”
“哪怕是陷阱?”
“陷阱?”他笑出声,“我从牢里爬出来那天,身上插着三把刀,嘴里还咬着半块毒镖。现在穿得整整齐齐,有老婆有兵有手电筒,你说我怕陷阱?”
她没笑,只轻轻把海棠花别回鬓边。
“这次不一样。”她说,“这次不是破局,是听它说什么。”
他点头,推开库房门。
风猛地灌进来,吹得玉牌在电池仓里轻轻一震,龙眼凹点又闪了下蓝光,像在回应。
他没察觉。
纳兰清婉却看见了。
她盯着那抹蓝,指尖在团扇上滑了半圈,调出飞燕阁密报——慕容霸三年内三次派人进断龙谷,最后一次,带了九具骷髅头进去,一个都没出来。
她合上扇子,快走两步跟上林骁。
“走哪条道?”她问。
“西岭小道。”他头也不回,“绕开官驿,天亮前出城。”
她嗯了声,忽然伸手,把团扇上的信号灯调成暗红——那是飞燕阁最高警戒色。
林骁没问,只把战术手电筒往腰带上一别,红光稳稳亮着,像颗不灭的星。
他们穿过前院,影子被风灯拉长,切过那块压着黄绸的青石。石上“王朝新章”四字,在夜色里渐渐模糊。
林骁跨上马,缰绳一抖。
马蹄声起,踏碎一地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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