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右臂刚从巨兽胸腔抽回，掌心那缕黑雾缠绕的龙脉残丝还在发烫。液压夹层闭合的瞬间，他硬是用螺旋劲在金属缝隙里拧出一道震波，整个人被反推三丈，后背撞上断裂的旗杆，震得瓦片簌簌往下掉。
他没管疼，只盯着指尖那根细如发丝的残线——像电线短路时冒的火花，忽明忽暗，却带着某种规律性的脉动。
“它在呼吸。”他低声道。
纳兰清婉团扇一转，扇骨轻颤，数据流在微镜上飞速滚动。“不是呼吸，是反馈。你在它体内留了劲，它正试图消化，结果能量逆流，形成了这玩意儿。”
林骁咧了下嘴，牙上还沾着血沫。“那就别让它消化干净。”
他把残丝往地上一按，战术手电筒的残壳顺手卡进裂缝，镜片残角对着双月反光。光斑斜斜打在残丝上，竟随着某种节奏一跳一跳，像心跳。
巨兽胸口的装甲还在收缩，核心晶石明灭不定。可就在那一瞬，林骁看见血轿残骸后方，一道人影缓缓站起。十二具骷髅头颅无声爆裂，血雾升腾，在空中凝成一张扭曲的人脸，遮住了后方真身。
“你逃不掉。”那声音不再是机械回音，而是带着一股熟悉的沙哑，像信号不良的对讲机，“同源灵魂，只能活一个。这是规则。”
林骁眯起眼。那声音……怎么听着像自己抽了二十年烟？
纳兰清婉扇面一抖，微型天线弹出，锁定血雾频率。“他在用血雾做投影屏障，真身躲在后头。但面部数据有波动，像是在……加载。”
“加载个屁。”林骁啐了口血，“他是在拼脸。”
他抓起残壳，猛地往地上一划，以残丝为轴，光斑为引，硬生生在地上画了个圈。圈内沙石无风自动，围着残丝打转，竟形成一个微型漩涡。
“能量守恒懂不懂？”他冷笑，“你吸龙脉，就得排废热。你搞永生机关，就得有散热口。哪有只进不出的道理？”
血雾人脸剧烈扭曲，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下一秒，整片血雾轰然炸开，露出后方那道身影——血衣楼主站在残破的轿架上，青铜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半张脸。
林骁瞳孔一缩。
那张脸，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眉骨、鼻梁、唇角弧度，连左耳上那道疤都分毫不差。唯一的区别，是对方眼窝深陷，皮肤下泛着金属冷光，像是被电路板腌入味了。
“认不出我？”血衣楼主笑了，声音像是从铁皮桶里传出来，“三百年前，我也站在这里，也这么看着另一个‘我’死在龙脉反噬里。”
林骁没动，手却悄悄摸向腰间玉佩碎片。那东西还在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你说你是穿越者？”他慢悠悠道，“那你说说，现代特种兵考核，五公里武装越野及格线是多少？”
血衣楼主一愣。
“三十八分钟。”林骁接上，“你要是答三十七分半，我就信你是真的。”
血衣楼主脸色变了变，随即狞笑：“你以为我会被这种低级测试骗到？我是林骁！我是你未来的终点！你存在的每一秒，都在加速我的重生！”
他双臂一展，黑雾从七窍涌出，化作无数细丝，直扑林骁面门。林骁猛地闭眼，背后虚影一闪——那枚军徽轮廓在夜色中骤然亮起。
识海瞬间炸开。
无数画面冲进来：他看见自己穿着现代军装倒在雪地，胸口插着刀；看见自己披着龙袍被万民跪拜，突然七窍流血；看见自己站在宇宙飞船前，按下启动键，然后化作灰烬……
每一个“他”，都在不同时间线死去。
“看见了吗？”血衣楼主的声音在脑中回荡，“每一个穿越者，都会被下一个抹杀。时空不需要两个林骁！”
林骁牙关紧咬，舌尖一咬，血腥味冲上脑门。就在这时，一段旋律突然在耳边响起——断断续续，走调得厉害，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
他猛地睁眼。
老狱卒那佝偻的背影浮现在记忆里，扫帚敲着地面，哼着歌，八哥在笼子里叫“快走！快走！”
那不是随便哼的。
那是摩斯密码。
那是……回家的频率。
林骁深吸一口气，跟着哼了起来，声音沙哑却稳定。旋律一出，识海中的幻象开始抖动，像信号干扰的电视画面。
“你忘了。”他盯着血衣楼主，声音冷得像冰，“你活得太久，忘了自己是谁。可我记得——我是林骁，不是你的备份，不是你的影子，更不是你他妈的充电宝！”
他猛然抬头，对着血衣楼主吼道：“你的永生机关靠龙脉供能，但能量守恒——你吸收多少，就得释放等量熵增！你越活，系统越崩！你不是永生，你是在等死！”
血衣楼主脸色骤变。
林骁抓起地上那圈残丝，往残壳光斑中心一按，喝道：“清婉！”
纳兰清婉团扇一合，扇面弹出微型脉冲器，对准残丝就是一击。
嗡——
一道电磁波直射血衣楼主胸口。他身体猛地一僵，皮肤下的金属纹路开始发红，像是电路过载。他低头看去，裂痕从心口蔓延，顺着机械纹路迅速扩散。
“不……你不懂……我们本是一……”
话没说完，整个人像沙雕被水冲，哗地散了一地。
风一吹，只剩下一堆金属碎屑，和那块烧焦的青铜面具。
林骁单膝跪地，喘得像条脱水的鱼。残壳从掌心滑落，镜片最后一丝光也熄了。
纳兰清婉走过来，团扇轻轻搭在他肩上。
“你赢了。”她说，“不是因为更强，是因为你记得自己是谁。”
远处，双月的阴霾被撕开一道口子，第一缕晨光斜劈下来，照在那堆金属残渣上，泛出死寂的灰。
林骁低头看着自己还在发抖的手，慢慢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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