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的嘴还张着，那句人言像根铁钉卡在空气里。林骁的手已经按在残壳上，可没等他发力，乌鸦的蓝眼猛地一颤，脑袋“咔”地歪成九十度，直挺挺栽下枯树，连扑腾都没扑腾一下。
纳兰清婉蹲下，指尖一挑，从它脖颈处抠出半粒闪着幽光的铜珠。“不是活物，是机关鸟。”她眯眼，“会说话的铁疙瘩，还挺能装。”
林骁一脚踢开乌鸦尸体，从怀里掏出探测器。指针依旧死死指着皇城方向，震得外壳“咯咯”作响。他咬牙，把舌下的铜牌取出来，往探测器接口一拍，嗡的一声，屏幕闪出几道波纹。
“信号源在承渊殿。”他声音压得极低，“有人用龙脉信道当通讯中继，把整座皇城变成了他的耳目。”
纳兰清婉站起身，鬓边海棠花轻轻一抖，花心铜铃无声震动。她从团扇夹层抽出一张薄纸，上面是飞燕阁密报：“皇城三重哨卡，守卫换防记录全被抹了。昨夜戌时起，进出人员一律不录。”
“傀儡兵上岗了。”林骁冷笑，“慕容霸这回是真不打算演了。”
“还有一条。”她指尖点着纸角，“承渊殿地宫入口，一个时辰前开启，之后再无动静。像是……封死了。”
林骁盯着探测器，忽然抬脚，把乌鸦的机械眼碾碎，捡起一块残片塞进探测器侧槽。指针猛地一跳，频率波形开始倒推。几息后，屏幕上浮现出一串跳动的数字——倒计时：**三时辰四十七息**。
“他要抢在子时前完成部署。”林骁把探测器往怀里一塞，“我们只剩一次机会。”
纳兰清婉没说话，只是把团扇一转，银针归匣，袖口滑出一根细铜丝，缠在指尖绕了三圈。这是飞燕阁的“断线”暗号——一旦行动，生死不论。
林骁从战术手电筒的残壳里拆出最后半截电容，又把X-302铜牌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块嵌进电容核心。他咬破手指，血滴在接缝处，铜牌竟微微发烫，像被什么吸了进去。
“EMP只能用一次。”他低声道，“充能七成，干扰范围最多覆盖地宫上层。”
“够了。”纳兰清婉接过装置，指尖一弹，银针刺入外壳微孔，“我加个定向聚焦，把脉冲锁死在承渊殿主控区。但充能期间，不能移动，不能触碰，否则前功尽弃。”
林骁点头，把装置塞进一个破陶罐，埋进陶窑后山的乱石堆。他刚直起身，胸口忽然一紧，龙纹像被火燎过，猛地抽搐了一下。
“又来了。”纳兰清婉按住他手腕，脉搏沉而急，“你再运功，血气一冲，整个城南都能听见你心跳。”
“那就别运功。”林骁咧嘴一笑，“我去城南观星台，老狱卒说过，那儿有前朝留的星轨铜盘，能看禁军换防密令。”
“可那玩意儿要滴血激活。”
“我知道。”他把剩下半块铜牌含回舌下，“我不割手，用痛感引血。只要不爆脉，就没人听得见。”
城南观星台早已荒废，石阶上爬满青苔，顶楼的铜盘蒙着厚厚一层灰。林骁踩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远处传来铁靴踏地的声响——巡逻队，还有十八息到。
他二话不说，把铜牌从嘴里取出，往指尖一划。血珠刚冒出来，他立刻按在铜盘凹槽上。铜盘“嗡”地一震，血丝顺着星轨蔓延，盘心浮出三行小字：
**子时三刻，承渊启，血祭九百。**
纳兰清婉迅速从团扇抽出银针，刺入铜盘边缘齿轮，逆向锁死。铜盘的震颤渐渐平息，可林骁的龙纹却烧得更狠，整条右臂像被塞进了炭炉。
“九百人？”纳兰清婉声音发紧，“他哪来这么多活祭？”
“不止。”林骁咬牙，“地宫里有拘禁舱，飞燕阁刚传的急报——地下三层，三百个舱位，每个关三人。他早就在囤‘材料’了。”
纳兰清婉脸色一白，手里的银针差点掉落。
“别慌。”林骁把铜牌重新含住，冷意压下灼痛，“现在最要紧的，是让EMP在子时三刻前十息炸开。干扰窗口只有那么一瞬，错过就全完了。”
他掏出探测器，设定倒计时，把脉冲触发点卡在**子时二刻五十分**。屏幕刚亮，探测器忽然“滋”地一响，指针疯狂打转。
“有人在干扰信号！”纳兰清婉低喝。
林骁一把夺过，发现探测器侧槽的机械眼残片正在发烫。他猛地意识到什么，抬脚踹向铜盘底座。石板翻起，露出一条暗管，管口正对着探测器，幽幽闪着蓝光。
“反向追踪！”他一把抓起探测器就往楼下冲，“他们用铜盘共鸣当诱饵，等我们暴露位置！”
两人刚冲出观星台，身后“轰”地一声，整座楼塌了半边。碎石飞溅中，林骁把探测器往怀里一塞，拉着纳兰清婉钻进一条暗巷。
“EMP还在充能，不能动。”纳兰清婉喘着气，“现在回去，前功尽弃。”
“那就等。”林骁靠在墙边，龙纹仍在灼烧，可他眼神越来越亮，“等他们以为我们跑了，等他们放松警惕——再杀回去。”
纳兰清婉盯着他：“你早知道有埋伏？”
“从乌鸦开口那刻就猜到了。”他咧嘴一笑，“慕容霸以为我们是老鼠，其实我们是猫。猫从来不急着进洞，猫等老鼠自己出来。”
她没笑，只是把团扇一转，银针重新归位。
回到城外别院柴房，密室里已经摆好了地图。纳兰清婉用炭笔标出三处突入点：东华门、南水渠、西偏殿暗井。林骁盯着西水门那条暗渠，忽然伸手，把炭笔按断。
“就这儿。”他说，“渠口窄，傀儡兵进不去，只能靠机关眼监视。EMP一炸，眼瞎，人乱，我们正好钻缝。”
“可渠底有铁网，三步一闸。”
“铁网怕磁暴。”林骁把EMP装置从陶罐里取出，外壳已经发烫，“脉冲一炸，电网瘫痪，闸门失灵。只要十息，够我们穿过去。”
纳兰清婉在地图上圈出撤离路线，又标了两处备用出口。最后，她把笔尖停在承渊殿正上方，写下五个小字：
**子时二刻五分，动。**
林骁盯着那行字，忽然把半块X-302铜牌从嘴里取出，往EMP核心一拍。铜牌瞬间熔化，渗进电路，装置发出一声低鸣，屏幕亮起稳定的绿光。
“充能到九成五。”他松了口气，“这一下，能让他们聋半个时辰。”
纳兰清婉看着他：“代价是什么？”
“这铜牌，再也拼不回去了。”他笑了笑，“以后想搞高科技，得现拆现用。”
她没说话，只是把团扇合上，轻轻放在桌上。花心铜铃微微一颤，像是在点头。
林骁站起身，走到墙边，从柴堆底下抽出一把铁锹。他蹲下，一锹挖进地底，泥土翻起，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铁管——这是老狱卒临死前画的“天机图”里提过的地下通风道，直通皇城西水门。
“还剩两个时辰。”他拍掉锹上的泥，“我去把这老古董通一通，免得到时候卡在半路，憋死在粪渠里。”
纳兰清婉跟出来，站在门口：“你就不怕，这一去，回不来？”
林骁回头，咧嘴一笑：“怕啊。可要是我不去，整个王朝都得憋死。”
他扛着铁锹，大步走向后山。夜风卷着枯叶打旋，远处皇城上空，乌云压得极低，像一块烧到发黑的铁板。
纳兰清婉站在门口，团扇轻轻一抖，银针滑入指缝。她忽然抬头，看向皇城方向。
承渊殿地宫深处，一排排拘禁舱静静排列，舱内人影模糊。最深处的主控台上，一块铜牌缓缓转动，表面浮现出与林骁体内一模一样的龙纹印记。
控制台后，一道身影缓缓起身，披风下露出半张脸——嘴角上扬，眼神冰冷，手里握着一枚与X-302完全相同的铜牌。
他轻声说：“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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