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交界的“界河”在沸腾。
河面一半泛着冰白的神纹，是神界“天规”的余威，每道纹都刻着“神序至上，万灵俯首”；一半卷着墨黑的魔气，是魔界“混沌”的狂悖，每缕气都裹着“弱肉强食，吞噬为道”；唯独河中央那片浅滩，长着人界的“生息木”，枝叶歪歪扭扭，却顽强地撑开片绿影，将神纹与魔气隔开——只是此刻，绿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石昊落在生息木下时，树根突然“咔”地裂出细纹。守界人老尘正用自己的血浇灌树根，他怀里揣着块“三界石”（三百年前神、人、魔共铸，刻着“共生”二字），石上的“人”字已被神纹冻得发白，被魔气蚀得发黑。
“神帝玄钧说‘人界该纳入天规，方能永固’，魔主夜燎说‘人界本就是混沌养料，早该吞了’。”老尘咳着血，指节攥得发白，“可他们忘了，当年若不是我祖父用生息木的根，缠稳了神界的天规碑、镇住了魔界的混沌涡，三界早崩了！这界河，从来不是谁吞谁的地方！”
他身后的人界子弟阿禾、阿石，正用生息木的枝桠抵挡神纹与魔气。阿禾的左臂被神纹冻成冰壳，却死死抱着根枯枝；阿石的右腿缠着魔气，仍在往树根堆石块——他们脚下的浅滩，已被冰与黑侵蚀得只剩巴掌大。
雾层里，两道身影同时现身。
神帝玄钧踏着神云立在河面冰纹上，身披“万序金甲”，甲叶流动着绝对秩序的寒光，手里的“定界尺”指准生息木：“生息无序，本就是三界隐患。纳入天规，是赐你们永恒。”他话音刚落，河面冰纹突然暴涨，像无数把冰刃，要将生息木连根冻碎。
几乎同时，魔主夜燎从魔气中走出，骨翼扇动带起腥风，手里的“噬界刃”泛着毁灭光：“玄钧你装什么慈悲？永恒？不过是好听的牢笼！人界的生息？嚼着才有劲！”魔气随之翻涌，化作巨口，要将生息木连同浅滩一起吞下。
“永恒若成牢笼，不如碎了；吞噬若失底线，不如收了。”石昊的斩界剑突然亮起。
漆黑的剑身刚抬起，河面上的神纹突然扭曲——剑身上的界纹与老尘怀里的三界石共鸣，那些从诸天界壁吞噬的印记，此刻化作无数“生息线”，精准地缠在冰纹的缝隙里。他没看玄钧，只对着生息木的根，轻轻斩出一剑。
“铮——”
剑光没有偏向任何一方，却像道暖流，撞在冰纹上，让冻僵的生息木根突然抽出新须；扫过魔气时，让狂躁的混沌气竟泛起丝温润——那是剑光里掺了人界的生息力，既不被神纹冻僵，也不被魔气吞噬。
“放肆！”玄钧怒挥定界尺，冰纹化作万千冰箭，射向石昊。可冰箭刚靠近剑光，就莫名生出弧度，擦着生息木飞进河里，溅起的水花竟在浅滩上长出新的绿芽。
夜燎的噬界刃同时劈来，魔气凝成巨爪，要将石昊与生息木一起撕碎。魔渊的噬道镰却在此刻横在中间，灰黑的镰刃一卷，竟将魔气拧成股绳，甩回魔界那边：“夜燎，你这魔气太燥，得掺点生息降降火。”
“你帮人界？”夜燎的骨翼一振，魔气里浮出张狰狞的脸，“别忘了你是魔！”
“我是魔，不是疯狗。”魔渊嗤笑，镰刃划过河面，带起的混沌气竟与生息木的枝叶缠绕，开出朵黑边绿蕊的花，“吞噬不是把自己啃成孤家寡人，懂？”
石昊踏前一步，斩界剑与噬道镰同时举起。
剑光如练，斩向神纹中最僵化的“绝对秩序”，却在冰纹上留下“生息容身”的浅痕；镰影似墨，卷走魔气里最狂悖的“无度吞噬”，却在魔气边缘种入“克制”的念。生息木突然暴涨，新抽的枝叶缠着神纹往上爬，将冰白染成淡绿；延伸的根须扎进魔气，让墨黑透出点青——它在以自己的方式，调和着两者。
“你们在篡改法则！”玄钧的金甲上，“万序”二字开始模糊，冰纹里第一次渗出暖意，像初春的融雪。
“你们在给混沌拔牙！”夜燎的噬界刃颤了颤，魔气里的毁灭欲退了退，竟透出丝“生长”的意。
老尘看着重新舒展的生息木，突然将三界石按在树根上。石上的“共生”二字亮起，与人界子弟的血、石昊的剑光、魔渊的混沌气融在一起，在界河上画出道三色光带——神的冰白、魔的墨黑、人的青绿，不再冲撞，反而像经纬线，织成张“三界网”。
阿禾被冻的左臂，冰壳下长出带绿纹的新肉；阿石腿上的魔气，缠上了生息根须，竟成了“黑绿相间”的护符。
玄钧望着光带里的暖意，沉默半晌，转身踏入神界：“三日之后，再议天规。”
夜燎舔了舔噬界刃上的绿痕，突然大笑：“玄钧，你要是敢改得更僵，我就带着生息木拆你神宫！”说罢，裹着带青的魔气退回魔界。
界河的水渐渐平缓，生息木的枝叶拂过水面，荡开的涟漪里，神纹、魔气、生息交织，像首无声的歌。老尘坐在浅滩上，看着石昊与魔渊的背影，突然喊道：“这平衡……得常来看看啊！”
“会的。”石昊的斩界剑轻鸣，剑身多了道青绿纹。
魔渊挥了挥噬道镰，镰刃上的黑边绿蕊花还在开：“毕竟，拆神宫和训疯魔，都挺有意思。”
两人踏入界河深处时，生息木的一片叶子飘落在河面，顺流漂向三界交界。叶子上，神纹的冰白在发芽，魔气的墨黑在生绿，人的青绿在舒展——
这或许就是三界该有的样子：不是谁统御谁，不是谁吞噬谁，而是像这界河的水，冰与黑与绿，搅在一起，才够鲜活。
而界河尽头，神宫的天规碑在微光里颤动，魔界的混沌涡在轻转，仿佛都在等着：下一次平衡，会是什么模样？
石昊的剑，又亮了亮；魔渊的镰，也蓄了蓄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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