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锦绣苑别墅区的七号别墅,像一头蛰伏在绿荫里的怪兽。
雕花铁门爬满枯死的藤蔓,锈迹斑斑的栏杆间,能瞥见庭院里疯长的杂草和一栋巴洛克风格的独栋小楼。
十年前这里发生的灭门惨案,让这栋宅子成了本地最出名的凶宅——据说案发后,主卧那面嵌在红木梳妆台上的古董铜镜,夜夜会映出不属于这栋房子的人影。
此刻,小楼主卧门外的走廊里,空气像凝固的油脂,混着陈年灰尘和淡淡的福尔马林味。
赵明诚举着平板电脑,屏幕上的直播画面抖动得厉害。
画面里,一个染着绿毛的年轻男人正举着手机转圈,他就是本地小有名气的探险主播阿哲。
“老铁们看见没?这就是吞噬五口人命的噬魂镜!”阿哲的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惊悚感,镜头扫过布满蛛网的梳妆台,镜面蒙着厚厚的灰,隐约能看见他扭曲的倒影,“刷十个火箭,我现在就擦镜子!让你们看看里面到底有啥!”
“这小子疯了!”赵明诚咬着牙,指关节捏得发白,“接到举报说有人要在这里搞封建迷信直播,没想到是他。
半小时前还在门口跟保安吹牛,现在进去不到十分钟就不对劲了。”
我盯着屏幕里的铜镜,指尖传来一阵冰凉。
这面镜子的阴气重得像块冰,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股贪婪的吸力。
周清婉站在我身边,脸色比平时白了几分,她轻轻拽了拽我的袖子:“镜子里有东西在看我们,好多双眼睛。”
话音刚落,直播画面突然剧烈卡顿。彩色的弹幕瞬间消失,被成片猩红的字迹覆盖——替我进去四个字像血一样铺满屏幕,滚动速度快得让人头晕。
阿哲的脸在镜头里突然僵住,瞳孔放大,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露出诡异的笑容。
“不好!”我刚要推门,就听见屏幕里传来“啪嗒”一声。
阿哲的手机掉在地上,镜头朝上拍到他缓缓转身,一步步走向铜镜。
镜面上的灰尘不知何时消失了,清晰地映出他的背影,而镜子深处,站着个穿白旗袍的女人,正对着他抬手。
嗬——
阿哲的喉咙里发出漏气似的声音,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向镜面。
一只青紫色的手突然从镜子里伸出来,指甲又黑又尖,精准地扣住了他的脖子。
他双脚离地,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来,手机镜头正好拍到他凸出的眼球和脖颈上迅速浮现的青黑指印。
“开门!”赵明诚抬脚踹门,实木门板却纹丝不动。
我抽出三张黄符贴在门框上,符纸瞬间亮起金光:“天清地宁,秽气分散!”随着咒语落下,门板上浮现出无数黑色的纹路,像血管一样蠕动。
“这些是尸气凝结的线!”周清婉惊呼,“从太平间牵过来的!”她指尖泛起微光,指着屏幕上的血弹幕,“这些字也在吸血,看直播的人都被连上了!”
右眼突然像被针扎,视野里的景象瞬间变了样。
门板在我眼里成了透明的,阿哲被吊在铜镜前,无数根黑线从他身上延伸出去,穿过墙壁连接着城市各处。
我看见其中几根线的尽头是医院太平间的冰柜,里面的尸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还有更多细线连着手机屏幕,每一个发送血弹幕的用户头像上,都飘着一缕淡淡的白气,顺着网线往镜子里流。
“苏若离!”我吼道,“去太平间切断尸气!”一直靠在墙边的苏若离立刻转身,银色的发尾在走廊灯光下闪了一下,人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周清婉,用你的茶!”我话音未落,周清婉已经掏出随身携带的紫砂壶,将滚烫的茶水泼在平板电脑上。
茶叶在屏幕上打着转,血红色的弹幕突然开始扭曲,替我进去四个字渐渐模糊,变成一个个痛苦的人脸。
砰!
门板被赵明诚踹开一道缝,一股腥甜的气味涌出来。
我看见阿哲被那只青手拎在半空,镜子里的白旗袍女人已经露出半张脸,皮肤白得像纸,嘴唇红得像血。
她的另一只手正从阿哲的胸口往外掏着什么,亮晶晶的,像是人的魂魄。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我抽出量天尺,金色的光芒顺着尺身蔓延,“给我破!”量天尺砸在铜镜边缘,镜面瞬间布满裂纹。
那只青手猛地缩回镜子里,阿哲像断了线的木偶摔在地上,脖子上的指印深得能看见骨头。
镜子里的女人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白旗袍上突然渗出鲜血,顺着裂纹流到地上。
我冲过去一脚踹在梳妆台上,整个镜子轰然碎裂,玻璃渣溅得到处都是。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碎镜片上,反射出无数个扭曲的人影。
咳咳……
阿哲趴在地上咳嗽,吐出的痰里带着血丝。
周清婉立刻蹲下去按住他的后心,指尖的微光一点点渗进他的衣服里:“还有气,尸气已经逼到心口了。”
赵明诚掏出对讲机喊救护车,眼睛却死死盯着地上的碎镜片。
其中一块镜片里,映出个模糊的影子,拖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一闪就不见了。
我捡起那块镜片,边缘还沾着几根银灰色的毛,根部缠着一丝金线——和婚书上的金纹一模一样。
“这是狐狸的毛。”我捏着那几根毛,指尖传来一阵刺痛。
碎镜片堆里,一枚古铜钱正闪着微弱的光,方孔周围刻着只老鼠,牙齿尖尖的,像是在啃什么东西。
“灰仙的钱。”赵明诚蹲下来,用镊子夹起铜钱,“五仙盟的人掺和进来了?”他皱着眉,指腹蹭过铜钱上的齿痕,“这是新刻的,有人故意放在这儿。”
周清婉已经帮阿哲渡了些阳气,他的脸色好看了点,但还是昏迷不醒。
“镜子里的女人不是主谋,”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她在替别人干活,那些尸气线最后都汇到一个地方去了。”
救护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望着窗外的天空,云层正在聚集。
狐毛、鼠钱、尸气线,还有那挥之不去的金纹……这些线索像缠在一起的线,终于要慢慢解开了。
赵明诚把铜钱放进证物袋,突然骂了一句:“这镜子碎片里有监控器!”
他从一块较大的镜片后面,抠出个芝麻大小的黑色设备。
周清婉的脸色沉了下来:“有人在看着我们破阵,这是个圈套。”
我捏碎手里的镜片,碎渣里飘出一缕青烟,在空中化作个小小的狐狸头,冲我们咧了咧嘴就散了。
“他们在等我们去找他们。”我把狐毛放进符袋,量天尺上的金光渐渐隐去,“太平间那边肯定有更大的陷阱,苏若离会不会有事?”
赵明诚拍了拍我的肩膀,对讲机里传来苏若离冷静的声音:“太平间找到七具尸体,喉咙里都塞着铜钱,已经处理干净。发现通往地下室的通道,有活物反应。”
“走!”赵明诚拎起枪,“去会会这些躲在暗处的东西。”周清婉扶着阿哲站起来,医护人员正好冲进房间。
我最后看了一眼满地的碎镜片,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无数个晃动的影子,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镜子里爬出来,跟在我们身后。
走出七号别墅时,风突然变大了,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远处的天空暗了下来,乌云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雨。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符袋,里面的狐毛正在发烫,像是在指引方向。
这场由一面镜子引发的血案,不过是个开始,真正的对手,终于要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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