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诚在特护病房睁开眼时，夕阳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苏若离收回搭在他腕上的手，声音带着一丝温度：“阳炎透支本源，但根基未损，静养忌怒。”
床边保温壶敞着口，周清婉带来的紫笋茶香氤氲，安魂之力无声抚平他经脉中的躁动。
三天后，城西百味居私房菜馆的包厢里，菌汤锅在圆桌中央咕嘟作响。
赵明诚穿着宽松便服，夹起竹荪看向众人：“钉龙锥、我口袋里的金币、茶楼那只耗子精……毛都来自同一窝灰耗子？”
“是同一灰仙及其眷属的灵能残留，特征高度吻合。”苏若离切割着素鹅，“检测显示有债契印记，与周小姐家的阴债账本能量同源。
五仙盟灰家专司阴债与财库，看来盯上这片地界了。”
周清婉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爷爷怎么会和这些扯上关系？”
“向非人之物借贷，古来有之。”我抿了口黄酒，“只是利息往往要命，甚至祸及子孙。”目光掠过她腕间的白玉镯。
“敢害人就该收拾！”墨七嘴里塞满红烧肉，拍着工具包，“等我给鸢儿装上新装备，把它们老窝轰出来！”
他身旁的木鸢歪着脖子，绿眼睛盯着烧鸡，满是哀怨。
苏半夏沉默地涮着毛肚，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脸色冷白。
龙脉一役她本源受损，眉宇间带着疲惫。
腰间控尸铜铃套着布罩，脚边两具铁尸如黑色铁塔，气息收敛得如同普通保镖。
赵明诚端起酒杯：“这次多谢大家，没你们，枫林苑的人都得交代。”
目光在我和苏半夏身上停留，最后看向苏若离，“还有苏医生，救命之恩。”
苏若离淡淡应了声。周清婉温婉一笑：“是陈先生和苏姑娘出力最多，我不过泡了杯茶。”
赵明诚清了清嗓子，矛头指向我：“陈大神棍，你那套理论虽邪乎，结果勉强蒙对了。但解决问题还得靠科学，靠能量对冲，比如我的阳炎……”
“没有陈玄陵找到生门，你那阳炎顶多算大号烟花，除了点着自己，屁用没有。”苏半夏冷冷打断，声音盖过火锅声。
包厢瞬间安静，赵明诚脸涨得通红：“你！”
“姐！”苏若离拉了拉苏半夏的袖子，她却自顾自地吃着毛肚。
“菜齐了！”墨七抱起糯米酒酿坛子，“这是秘制的，温补驱寒！”他挨个倒酒，到苏半夏身边的铁尸时开玩笑：“铁哥们也来点？”
话音未落，他被椅子腿绊得趔趄，整坛糯米酒酿朝着铁尸泼去！
“小心！”周清婉惊呼。苏半夏侧身闪避，大部分酒酿泼在墙上，但仍有不少溅在铁尸斗篷上，几滴落入兜帽阴影里。
“呃……嗬嗬……”低沉嘶哑的声响从铁尸斗篷下传出，它猛地抬头，兜帽下亮起猩红光芒，尸气混着甜腻酒气轰然爆发！
“糟了！糯米酒气冲了尸窍！”苏半夏脸色剧变，抓向控尸铜铃，却已来不及。
“吼——！”铁尸咆哮着甩臂，实木餐桌一角被扫裂，杯盘飞溅。
墨七被汤汁逼得跳开，失控的铁尸猩红的眼睛锁定赵明诚，迈着沉重步伐直扑过去！
“我靠！又来？”赵明诚连人带椅后翻，险避抓来的利爪，衣襟被撕裂几道口子。
“三魂归棺，七魄附铃！定！”苏半夏急促摇铃，可酒尸周身的酒气与尸气形成力场，铃声效果大减，它动作只滞涩一瞬，便更狂暴地扑向赵明诚。
“强行镇压会伤它本源，还会反噬！”苏若离急声提醒，夹着银针却投鼠忌器。
“半夏！引它的气，别硬压！”我蘸了点桌上的酒酿，在掌心画下导气符。
苏半夏瞬间会意，铃声从尖锐转为诡异韵律：“天官赐福，百无禁忌！万尸听令，气随铃走！转！”
酒尸动作一滞，猩红眼睛出现迷茫，体内混乱的尸气被铃声引导，似要宣泄。
它低吼一声，庞大身躯竟开始轻微摇摆。
“趁现在！”苏若离扬手，三道银针刺入酒尸后颈大椎、脊椎命门、后腰肾俞穴，针尾符咒亮微光，引导狂暴的气向下肢宣泄。
“嗬……”酒尸剧烈颤抖，在铃声引导下，脚开始不受控制地跺地，咚！咚！咚！节奏越来越快，竟随着铃声扭动起来，双臂生硬抬起摆动，活像跳广场舞的巨型僵尸。
周清婉掩嘴偷笑，肩膀不停抖动。墨七目瞪口呆，筷子都掉了：“赶尸还能这么玩？”
赵明诚从桌后探出头，脸上惊恐被荒谬取代，张着嘴半天没合拢。
酒尸一个僵硬转身，铁臂扫中烧得正旺的炭火小泥炉，泥炉飞了出去，通红火炭和滚烫汤底朝着赵明诚当头罩下！
“卧槽！”
赵明诚惨叫一声，捂着屁股原地跳起。
他的休闲裤后臀被火炭烧穿几个大洞，露出印着小黄鸭的平角裤边，青烟从破洞袅袅升起。
时间凝固，酒尸还在翩翩起舞。
苏半夏停下摇铃，看着赵明诚的新造型，冰冷的脸上露出错愕和憋笑的神色。
苏若离别过脸，肩膀微微耸动。周清婉埋着头，笑声却忍不住漏出来。
墨七指着赵明诚的裤子大笑：“赵队！你这辟邪图案挺别致啊！”
我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紧绷的神经被冲淡不少。
“苏！半！夏！”赵明诚捂着烧穿的裤子，脸色黑如锅底，“你的僵尸！赔我裤子！”
酒尸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尴尬和赵明诚的怨气，庞大身躯往后缩了缩，猩红眼睛眨了眨，透着无辜。
包厢里回荡着墨七的爆笑和赵明诚的怒吼。
混乱平息，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糯米酒香，还有劫后余生的轻松。
谁也没注意，一粒米粒大小、闪着暗淡金属光泽的灰色圆形物体，从墨七滑落的工具包角落滚出，掉在墙角阴影里。
那是枚微缩铜钱，上面的纹路是只作揖的老鼠——灰仙金币的碎片，不知何时混进了他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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