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的系统界面猛地一颤,那冰冷的机械提示音此刻竟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卢俊义的魂光才刚刚散尽,这突如其来的波动让我心脏猛地一紧。确认召唤的念头几乎是本能,没有丝毫犹豫。刹那间,一股远比卢俊义更加磅礴、更加古老的气息在我识海中弥漫开来。那不是武将的刚猛,也不是文臣的儒雅,而是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俯瞰苍生的威严。
一道模糊到看不清五官的身影在我眼前凝聚,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便似有山河万里在他脚下臣服。“你,欲一统天下?”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直接在我脑中响起,不带任何感情,却字字如惊雷。
我不及回答,那身影便继续说道:“欲一统,先明势。六国之棋,一步错,满盘皆输。”话音未落,一股浩瀚如烟海的记忆洪流猛地冲入我的大脑!
那不是完整的生平,而是无数个零碎却无比清晰的片段。我看到一个身影在六国宫殿中游走,舌灿莲花,促成合纵之势,六国印信悬于腰间,何其意气风发!我又看到另一个身影,以连横之策分化瓦解,于谈笑间令强国俯首,让天下格局为之倾覆。
苏秦、张仪……这些只在史书上读过的名字,此刻他们的智慧、他们的交锋、他们的每一次权衡利弊,都如同亲身经历般在我脑中上演。那不是知识的灌输,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领悟!
记忆的洪流还未平息,现实的召唤便已到来。我猛地睁开双眼,冷汗浸透内衫,指尖微微发颤,仿佛刚从千年前的朝堂唇枪舌剑中挣脱而出。耳畔还回荡着张仪冷笑的声音,鼻息间似有青铜鼎中沉香燃尽的余味,而门外却已传来尖细刺耳的宣召——“圣上有旨,召上卿齐骁即刻入宫!”
那声音划破寂静,像一把铁钩拽回我的神志。我深吸一口气,喉头干涩,舌尖尚存着记忆洪流带来的铁锈般的腥味,但已不容迟疑。
我强压下识海中的翻腾,指尖触到腰间玉佩的冰凉,借那一缕寒意稳住心神,迅速整理衣冠,快步赶往咸阳宫。
粮仓案的余波显然已经平息,孝公的脸上带着一丝赞许的笑意。他先是嘉勉了我破案的功绩,赏赐了金银布帛,言语间颇为亲厚。然而
果然,话锋一转,孝公的神情严肃起来:“齐骁,寡人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我立刻躬身:“臣,万死不辞。”“好。”孝公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投向东方,眼神深邃,“如今齐楚两国隐有结盟之势,于我大秦东出不利。而三晋之中,韩最为弱小,正是我大秦可以争取的对象。寡人命你即刻出使韩国,务必说服韩王安,与我大秦结盟,共抗齐楚!”
出使韩国,劝说韩王安?我心中巨震,这可比查一个粮仓案要复杂百倍。那不是刀剑的战场,而是人心的角斗场,是国与国之间利益的绞杀。但我没有丝毫惧色,反而有一股莫名的兴奋在胸中燃烧。刚才那帝王残魂涌入的记忆,不正是为此准备的吗?苏秦合纵,张仪连横,如今,轮到我齐骁了。
“臣,领命!”我叩首领命,声音沉稳,内心却已掀起惊涛骇浪,无数个纵横捭阖的方案雏形在脑中飞速推演。
离开咸阳宫,天色已近黄昏。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驱车前往太尉李崇的府邸。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出使韩国,非同小可。我深知,若无军情司最深的情报支撑,纵有千般计谋,也难敌敌手布局。马车碾过黄土长街,车轮吱呀作响,晚风裹挟着市井炊烟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而我心中却只有一幅无形的天下棋局。
李崇端坐书房案后,烛火映照着他刀刻般的轮廓,目光沉静,仿佛早已等候多时。“我知道你会来,”他淡淡道,“孝公召你议事之时,我已在宫外安插耳目。”见我进来,他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挥手让下人退去,将一份用火漆封口的竹简推到我面前。“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他声音低沉,“韩国的形势,比你想的要复杂。”
我解开火漆,展开竹简,指尖划过竹片粗糙的纹理,目光飞速扫过一行行墨迹。上面的情报详尽得令人心惊,从韩国各郡县的兵力部署、赋税收入,到朝堂上各个大臣的派系立场、个人喜好,无一不包。而其中一个名字,像一颗钉子,狠狠钉进了我的脑海——田文复。
“齐国上大夫,田文复。”李崇适时地开口,语气凝重,“此人乃齐国闻名的辩士,半月前就已抵达韩国都城新郑,在韩王面前极尽吹捧齐国之强盛,诋毁我大秦之野心。如今,韩王安的态度已经非常摇摆,朝中亲齐之声大盛。你此去,面对的将是整个齐国在韩国布下的天罗地网。”
我握着竹简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指节泛白,竹片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好一个田文复,竟然已经抢先布局。看来,这趟浑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我若是以使臣的身份按部就班地抵达,恐怕等待我的将是一个早已被说服的韩王和满朝的敌意。不行,不能这么被动。
辞别李崇,我回到府中,将自己关在书房。烛火跳动,光影在墙上摇曳如鬼魅。我摊开另一卷空白竹简,一边回忆着李崇给的情报,一边催动系统中的“权谋算计”技能。脑海中,韩国的朝堂仿佛变成了一副巨大的棋盘,韩王、公卿、将军,都化作了一枚枚棋子。田文复的每一种说辞,韩王的每一种反应,都在我的脑中进行着无数次的推演。
曾拟一策以“道义”劝韩,然终觉空泛,弃之。再拟一策以“共伐楚地,瓜分三城”为诱,方觉可行。烛火三更熄灭,我又换上一支。竹简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推演:若韩相主张亲齐,该如何以利诱之?若将军担忧秦军入境,又当如何安抚?……直至东方微白,我才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唤来心腹。
“陈七。”我低声道。他悄然现身,黑衣裹身,如影随形,是我早年从骊山死囚营中救出的刺客,身手矫健,更难得的是,他对秦国之恨早已化作对我的死忠。
我取出一枚尘封已久的残魂碎片——那是前次战场缴获的神秘英灵,据传生前乃百里奔袭不息的信使。虽不知其名,但此刻,只需他能快上一日。“你即刻出发,日夜兼程,务必在我抵达新郑之前,在城中散布一个消息。”我压低声音,眼中闪着寒光,“就说,大秦上将军已陈兵函谷关,不日将起兵二十万,威慑齐楚,以防其东进中原。记住,要让这个消息听起来像是从秦国军方泄露出来的秘密,传得越真越好。”
陈七领命而去,身影如夜风般消散在晨雾之中。
一切准备就绪,就在我整装待发的前一夜,我闭目凝神,试图感应那道帝王意志——是否还有未尽之言?刹那间,那股熟悉的、威严的气息再次降临。
帝王残魂的身影依旧模糊,声音却清晰无比地在我脑中响起。“韩非死,法脉断,则国本倾。”六个字,如钟鸣九霄,震得我神魂一颤。
是啊,韩国最顶尖的法家集大成者韩非子,死在了秦国。这是韩国永远的痛,也是韩王心中对秦国最深的芥蒂和恐惧。
“其君贪利而怯战,强则附之,弱则叛之。”残魂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敲碎了我之前所有基于“说服”的计划。我猛然惊醒,我准备的文书、数据、利益分析,都只是“术”的层面。而帝王残魂的点拨,才是真正的“道”。对付韩王安这种人,光靠嘴皮子是不够的,必须让他感受到切肤之痛的威胁,让他明白,投向齐国是遥远的许诺,而得罪秦国,却是眼前的灾祸!
不等我再问,那道残魂便如青烟般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我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夜风拂过面颊,带着一丝凉意,指尖尚存残魂退散时那一瞬的静电般的刺麻。许久,我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腔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彻骨的冰冷和决绝。
第二天清晨,庞大的出使车队缓缓驶出咸阳东门。车轮滚滚,碾过黄土,扬起漫天尘烟,呛得人喉头发痒。我掀开车帘,望着天边那第一缕刺破黑暗的晨曦,金光如剑,割裂苍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韩王,你猜我带了多少筹码来和你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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