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笑道:“容儿放心,那铺面位置好,宽敞明亮,后面还带着个小院,收拾出来你们住着,总比客栈强得多,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三日后,安陵容亲自去看过铺面后,便再没有旁的意见。没多久,一家香料兼刺绣铺子,便在莱阳县开了起来。
有安陵容这个精通香料的人在背后指点,这个铺子自然是开得极为顺利。安陵容几人也从客栈搬了出来,挪到了铺面的二层居住。
而后的日子,便在林氏每三日一次的针灸和店铺日渐兴隆中缓缓过去。
一直到入了五月,铺子越发的红火,林氏的眼疾也基本恢复,安陵容知道,她也到了时候离开莱阳县了。至于为何?盖因选秀的消息,也应该传到松阳县了。自己这几个月的苦心准备,便是为了这一遭,自然没有要退缩的道理了。
这日一早,陪着林氏和萧姨娘用了早膳,又让亦巧和月明下去,留下林氏两人,才终于开了口。
“娘,女儿想去参加选秀。”
林氏本以为安陵容要同自己说什么事,哪知对方一开口,便是这样她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林氏下意识便开口道:“不行!深宫是什么样的地方?容儿你一旦进去了,咱们母女怕是此生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娘不准你去!”
安陵容料到林氏反应,神色平静,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娘,女儿心意已决。”她顿了顿,看向林氏,眼中带着洞悉世事的了然:“娘,女儿如今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您说,女儿若是不参加选秀,我的那位好父亲,能替女儿安排个什么样的亲事?”
安陵容一句话说得林氏语塞。见状,不等林氏回答,她便再次道:“一个县丞罢了,也只有他自己整日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将来要做到多大的官位。可是你我都清楚,就他那靠着您当年卖绣品捐出来的官,能有什么将来呢?”
“他没有将来,女儿也不会有将来。寻常人家结亲倒也罢了,可父亲绝不会让我嫁于平头百姓的。左不过是配给他的什么官场好友的儿子,可咱们家门楣太低,高嫁进去,女儿又能过什么样的日子?”
“所以女儿想来想去,也只有参加选秀这一条路可走。所以今日同娘和萧姨娘说这些,女儿却还有一事,想要征得两位长辈的意见。”
林氏两人被安陵容的话说得久久不能言,最终还是萧姨娘开口道:“容儿,有什么事,你且直说便是了。”
安陵容看向母亲,眼神坚定而复杂:“娘,选秀之事,若是女儿不能中选,自然是要归来的,到时候家中如何,女儿自有旁的打算。但若是女儿能中选,便如娘所说,咱们今生能再见的机会几乎屈指可数。”
“但即便如此,女儿也想问一问娘的意见:您,可愿意跟我父亲和离?”
安陵容这一句“和离”的话,说得林氏彻底愣住。
其实在林氏看来,自己此生嫁给安比槐,算不算得上所托非人?自然是算的。从前两人没有钱,还开着那间绣坊时,确实也曾经过过一段恩爱的日子。可自从安比槐买了这县丞的官位,便好似变了个人,贪慕虚荣,宠妾灭妻。这些年,夫妻情分早已荡然无存。自己便是想要再见对方一面都难。这样的日子过着,又有什么意义?
但如今世道少见和离,更多的便是休妻。若非不是担心自己被休,影响到安陵容的将来,林氏又哪里会隐忍如此多年呢?但此刻突然听到安陵容此言,还是让她心中突然空落落一片,似乎少了什么东西一般。
许久,林氏才开口道:“只要容儿觉得可以,娘也没什么不行的。只是你父亲到底是个县丞,又一向看重自己的面子,和离一事,想必他是不会同意的。可若是他要休娘,容儿你怕是便不能再选秀了。”
安陵容知道林氏的担心,安抚地握住对方的手:“娘你放心便是,女儿自有办法让他松口。只是一旦和离,往后娘的一干生活所需如何解决,女儿倒是有个想法。”
林氏此刻心意已决:“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想同你父亲再有什么瓜葛。容儿有什么话,且直说便是。”
安陵容看向林氏,又看了看萧姨娘,才道:“娘,姨娘,这家店如今生意红火,又有舅母他们费心经营,想必将来定然是不会轻易关门的。女儿想,这店的事儿,是绝不可以告诉父亲的。往后母亲和姨娘便住在这里,店铺中一切有关女儿的份额,也都转到两位长辈名下。如此,将来也算是能有个保障。娘,姨娘,你们觉得可好?”
此话出口,林氏还不曾说什么,萧姨娘就先摇头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都听弟媳他们说了,这店铺若不是容儿费心,根本开不起来。怎的如今却要都转给我们?不行,这是万万不行的。”
安陵容笑笑,又开口道:“姨娘,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只是将来若是我中选了,自然是不能再留在宫外的。莱阳县又远离京城,便是想用这店铺的收益,也是万万用不上的。”
“最关键的是,姨娘和我娘住在这里,若是手上没有些银钱傍身,总归是不好说的。便是为了堂舅们,将来他们的孩子又如何愿意白白供养?所以这事儿,您就听我的吧。一会儿还要辛苦姨娘去请舅母过来一趟,咱们把这事儿说定。”
安陵容的话入情入理,让萧姨娘无法反驳。面上神色变了又变,终究是轻叹一声,点头道:“好吧,我一会儿就去叫他们。”她顿了顿,看向林氏,安慰道:“夫人也别太忧心。容儿聪慧,若能中选,将来总归是能对安比槐多些震慑,定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安陵容心中冷笑:自然是不会出岔子的。只要自己进了宫,安比槐的官位,便必然留不得了,还能有什么问题呢?
萧姨娘起身道:“那容儿你先同夫人坐一会儿,我去瞧瞧她们这会儿得不得空。”
萧姨娘话落离去,林氏看着安陵容,目中一湿,就要流下泪来。安陵容见状忙坐到林氏身边,又是好一番安抚,才让林氏的心情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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