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厌的手臂像铁钳般箍着月瑶的腰,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侧,带着浓重的药味与疯狂的气息。月瑶挣扎得越凶,他抱得越紧,后背的伤疤被牵扯得裂开,血腥味混着药味弥漫开来,像条无形的蛇缠上两人的脖颈。
“放开我!”月瑶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臂,却像挠痒般无济于事。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剧烈起伏,那里面跳动的不是心跳,是头困在牢笼里的野兽。
沈厌忽然低下头,冰凉的唇擦过她的耳垂:“还记得春日宴吗?你把箭塞到我手里时,指尖比玉还凉。”他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温柔,“从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这双手只能为你握箭,为你杀人。”
月瑶的脊背瞬间窜起寒意。杀人?他果然对萧子骏动了杀心!她猛地抬腿向后撞去,沈厌闷哼一声,手臂却丝毫未松,反而将她转过来,强迫她看着自己眼底的猩红。
“你母亲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母亲照拂。”沈厌的指尖捏着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那两块木牌,是你母亲亲手刻的,她说若有朝一日你落难,凭此牌可让沈家护你周全——现在你信了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月瑶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原来母亲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可沈厌却用最卑劣的方式曲解了这份心意。她看着少年眼底的疯狂,忽然觉得无比陌生——那个在春日宴上攥紧木牌的少年,那个在火海里护着经书的少年,原来都是他精心伪装的假面。
“为了我?”月瑶的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为了我就该放火烧书房?为了我就该毒杀老库管?为了我就该……”她的话卡在喉咙里,不敢说出那个“杀”字。
沈厌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爆发出更浓烈的疯狂:“那是他们该死!老库管私藏你母亲的书信,萧子骏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们都该死!”他忽然抓住月瑶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摸摸,这里面全是你!除了你,什么都没有!”
滚烫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月瑶却觉得像摸到了烙铁,猛地抽回手。她看着沈厌脖颈上暴起的青筋,看着他嘴角狰狞的笑,终于明白萧子骏说的“引狼入室”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再听了。”月瑶后退半步,脊背抵着冰冷的窗棂,“你走,现在就走。”
沈厌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浓重的绝望:“走?去哪?回那个吃人的沈府?还是去你不知道的地方,看着萧子骏把你娶进东宫?”他一步步逼近,像猫戏老鼠般玩味,“月瑶,你逃不掉的。”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侍女撞开房门,脸色惨白:“郡主!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带着大理寺的人来了,说……说沈公子涉嫌谋害老库管,要抓他回去审问!”
月瑶的心脏猛地一沉。萧子骏终究还是动手了。
沈厌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更厉害了:“抓我?凭什么?”他忽然从枕下摸出把匕首,抵在自己心口,“谁敢动我,我就死在这儿!”
匕首的寒光映在他眼底,疯狂得像要燃烧起来。月瑶吓得魂飞魄散,扑过去想夺下匕首:“你疯了!快放下!”
“不放!”沈厌死死攥着匕首,刀尖已经刺破了布料,渗出丝血珠,“除非你答应我,永远不赶我走,永远信我!”
窗外传来萧子骏愤怒的呼喊:“沈厌!你把瑶儿怎么样了?”
沈厌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他拽着月瑶退到墙角,匕首转而抵在她的颈侧:“让他滚!否则我就杀了她!”
月瑶的脖颈感受到冰冷的金属触感,呼吸骤然停滞。她不敢相信沈厌会做到这个地步——他竟然用她的性命威胁萧子骏。
“沈厌,你……”月瑶的声音带着哭腔,混合着恐惧与彻骨的失望。
沈厌却像没听见,只是死死盯着门口。萧子骏带着大理寺的人冲进来,看见抵在月瑶颈侧的匕首,瞬间红了眼:“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
“冲你来?”沈厌冷笑一声,匕首又贴近了些,月瑶的颈侧立刻渗出丝血珠,“萧子骏,你敢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让她血溅当场!”
萧子骏的脚步僵在原地,指节攥得发白。他看着月瑶苍白的脸,看着她颈侧的血珠,心脏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穿。
“你到底想怎么样?”萧子骏的声音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妥协。
沈厌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的玉带,扫过他身后的大理寺官员,最终落在月瑶脸上,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疯狂,有偏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我要你发誓,永远不娶她。”沈厌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要你告诉全天下,安宁郡主赵月瑶,是我沈厌的人。”
月瑶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厌。他竟然想要这个?想要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分,想要用这种方式将她彻底锁在身边?
“你做梦!”萧子骏怒吼一声,就要冲上来,却被大理寺卿死死拉住。
“殿下不可!郡主还在他手里!”大理寺卿急得满头大汗,“三思啊!”
萧子骏看着月瑶颈侧越来越深的血痕,看着沈厌眼底疯狂的杀意,最终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后退一步。龙涎香的气息在暴怒后变得格外颓唐,像他此刻的心情。
“好,”萧子骏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千钧重负,“我答应你。”
沈厌的嘴角勾起抹胜利的笑,却没立刻放开月瑶。他盯着萧子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对着天地发誓。”
萧子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死寂的灰烬:“我萧子骏在此立誓,此生绝不迎娶赵月瑶为妻,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誓言落地的瞬间,沈厌终于松开了匕首。月瑶踉跄着扑向萧子骏,颈侧的血珠滴落在明黄色的太子常服上,像绽开了朵妖异的花。
“你没事吧?”萧子骏扶住她,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颤抖。
月瑶摇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看着沈厌站在原地,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颤抖,忽然觉得这场胜利太过惨烈,惨烈得像场噩梦。
“沈厌,”月瑶的声音干涩,“你满意了?”
沈厌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残留的疯狂:“不,还不够。”他的目光落在月瑶腕间的玉镯上,那是萧子骏送的,“把它摘下来。”
月瑶下意识地捂住手腕。这是萧子骏送的生辰礼,戴了整整三年,早已成了习惯。
“我不摘。”月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倔强。
沈厌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像蛰伏的兽。他一步步逼近,萧子骏立刻将月瑶护在身后:“你别太过分!”
“过分?”沈厌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浓重的嘲讽,“比起你们想把我们分开,这点又算得了什么?”他忽然从袖中甩出一叠纸,“看看这些吧,看看你们尊敬的太子殿下,背地里做了些什么。”
纸张散落一地,上面是萧子骏与户部主事的密信,字迹确实是他的。信里提到要“处理掉”沈厌,提到要“尽快迎娶郡主以固权势”,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针。
月瑶捡起最上面的那张,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她看着萧子骏瞬间惨白的脸,看着他慌乱的辩解,忽然觉得天旋地转。
“这不是真的……”月瑶的声音带着最后的挣扎。
“是不是真的,问问太子殿下就知道了。”沈厌的声音像来自地狱,“他去大牢见的人,可不是什么旧识。”
萧子骏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信是真的,是他气急败坏时写的,却没想到会落到沈厌手里。他看着月瑶绝望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原来……是这样。”月瑶放下信纸,声音轻得像叹息。她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用疯狂的爱囚禁她,一个用虚伪的温柔欺骗她,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她转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风灌进来,吹得她鬓边的珍珠步摇叮当作响,像在为这场闹剧奏响哀乐。
“你们都走吧。”月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厌还想说什么,却被月瑶冰冷的眼神制止了。他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看着她颈侧那道刺眼的血痕,忽然觉得心口的位置比后背的伤疤更疼。
萧子骏也没有动,只是死死盯着地上的信纸,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像。
月瑶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庭院里那棵落尽了花瓣的海棠树。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是从春日宴上伸手救下沈厌开始?还是从接过萧子骏那杯葡萄酿开始?又或者,是从母亲将那半块桃花木牌交给她时,就注定了这场悲剧?
“走啊!”月瑶忽然提高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都给我走!”
沈厌和萧子骏像是被这声怒吼惊醒,同时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月瑶压抑的哭声,和窗外呜咽的风声。
月瑶缓缓滑坐在地,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颈侧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像在提醒她刚刚经历的一切不是噩梦。她看着散落一地的信纸,看着沈厌留下的那把沾了血的匕首,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
不知过了多久,侍女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想扶她起来,却被她推开了。
“让我一个人待着。”月瑶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疲惫。
侍女叹了口气,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再次陷入黑暗。月瑶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该恨谁,该怨谁。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疼得快要麻木了。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窗棂吱呀作响。月瑶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忽然觉得自己就像那棵落尽了花瓣的海棠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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