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桥没断，但快了。
李大锤的手指还按在光团上，可那股暖流早变成了高压电桩，顺着胳膊往骨头缝里钻。他左肩的胎记开始渗血，红袜子被灵能撕得只剩半截橡皮筋，耷拉在脚踝上，像条死掉的蚯蚓。
“老子刚才是不是说了‘开始修这破家电’？”他咬着牙，声音发颤，“现在我收回这句话——这哪是家电，这是祖宗！”
梵蒂没理他，指尖的绿光忽明忽暗，像是信号不良的老式灯泡。她耳后的刻纹烧得发烫，翡翠绿里混进一丝血红，像是旧伤疤被重新撬开。她没动，可呼吸节奏乱了。
光桥晃了晃，裂出一道细缝。
“别喘那么重，”李大锤咧嘴，“你以为你在吹生日蜡烛？再呼一口气，咱俩就得变成灵能烧烤。”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流血的肩膀上。
不是打人，是把绿光摁进去。
“你再废话一句，我就把你塞进九个坑里当填充物。”
“哎哟，暴力执法啊？”他龇牙咧嘴，“行行行，我不说了——但我得提醒你，这光桥再抖下去，咱俩还没修成正果，就得先合葬。”
他话音刚落，金光猛地暴起，像野马挣脱缰绳，直冲他心口撞来。绿光跟不上节奏，被甩出三丈远，整条能量流歪得像被狗啃过的电线。
李大锤本能想抽手，可胎记吸住了光团，像块磁铁焊死在铁板上。
“完犊子！”他骂了一声，反手把裤兜里那块沾血的调频钮拍进光桥裂缝，“老子今天就要用废铁拯救世界！”
金属片卡进光流，发出“滋啦”一声怪响，像是老旧收音机突然接收到市井电台。
紧接着，李大锤吼了一嗓子：“好运来——好运来——我——要——发——”
荒腔走板，调子跑得比丧尸还远。
可偏偏，那暴动的金光愣了一下。
像是被这土味情话震住了。
绿光趁机跟上，梵蒂闭眼，手指在空中划出节拍，把刻纹里的能量编成一段滑稽舞步，一脚踩在他跑调的节拍上。
光桥稳了。
不是神圣庄严，不是天地共鸣，而是像两个街头艺人，一个破锣嗓子唱歌，一个穿着铠甲跳广场舞，硬生生把一场宇宙级仪式，搞成了末日庙会文艺汇演。
“你看，”李大锤喘着粗气，“高维文明也扛不住接地气。”
她没理他，可眼角抽了一下。
不是笑，是绷不住。
光桥中央，他们的血液混在能量流里，金红与翡翠交织，竟拧成一股双螺旋，像两条蛇缠着往上爬。
李大锤瞥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这玩意儿……怎么越看越像DNA？
他没敢说，怕她当场把他解剖了查族谱。
可就在这时，梵蒂的动作突然一滞。
绿光抖得像风中的塑料袋。
她耳后的纹路开始逆向灼烧，从翡翠绿褪回血红，整个人像是被拽进某个记忆漩涡。她手指发白，死死抠住地面，指节咔咔作响。
李大锤一看这架势，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又来了。
每次她这副模样，不是想起自己烧光克隆体的那天，就是梦见实验室的玻璃舱一个接一个爆裂。
他眼珠一转，突然松手。
光桥“啪”地断了一截。
“你干什么！”她猛地抬头。
“我不干点啥，你是不是又要开始念‘我是工具’‘我是兵器’‘我生来只为执行命令’？”他咧嘴一笑，抬手就把工装裤左肩的布料“嗤啦”撕了下来，露出那块心形胎记，血糊糊的，“来啊，系统不是要钥匙吗？老子现在就把它抠下来，挂你耳朵上当耳坠！送你个限量款，买不着那种！”
她愣住。
他继续扯：“你以为我就想当个容器？我也不想啊！可你要非说这是命，那我也认了——但认命不代表我得跪着！”
他一把抓住光团，把胎记往里按：“你要纯的？老子不纯！要净的？老子满身臭汗！可你要找一个敢拿调频钮当法器、红袜子当导线、还他妈对着远古系统唱《好运来》的疯子——除了我，你上哪找第二个？”
梵蒂盯着他，眼神从震惊到动摇，再到……某种说不清的东西。
然后，她抬手，一巴掌扇在他头上。
“谁准你自作主张了？”
下一秒，她掌心贴上他流血的肩头，绿光缓缓注入。
“……这次，”她声音很轻，“我选陪你发疯。”
光桥重新接上，比之前更稳。
可系统不买账。
机械音突然变调，冷得像冰渣子：“容器纯度不足，启动自净化程序。”
金光凝成一柄利刃，直刺李大锤心口。
他没躲。
反而伸手，一把攥住刀尖。
“你说啥？纯度不足？”他咳了一声，嘴角渗血，“老子从小吃变异老鼠，喝过滤十遍的脏水，睡在垃圾堆里数星星——你要纯的，那你去找白月魁啊，她实验室里全是无菌空气！”
刀刃继续往里推，抵住他胸口。
他咬牙，另一只手伸进裤兜，哗啦一声，倒出一堆破烂——锈铁片、塑料眼球、断掉的弹簧、还有几颗发黑的玻璃珠。
全是他的丧尸玩具。
“收好！”他把混着血的玩具碎片拍进光团，“这是我七岁那年躲在床底攥着睡的玩意儿！是我妈失踪后，我唯一敢碰的东西！是我当清洁工时偷偷捡回来的‘战利品’！”
他吼着，声音炸在石室里：
“你说我是容器？行啊！但老子装的不是命令，不是使命，不是你他妈的什么远古程序——老子装的是我怕黑、怕死、怕她哪天不要我！”
“装的是我明明懒到不想起床，却还是每天穿这双破袜子，因为她说——‘红的吉利’！”
“装的是我嘴上喊着‘暴富’，其实心里只想要个家！”
光团猛地一震。
金刃停了。
玩具碎片在能量流中融化，化作点点微光，顺着双螺旋结构往上爬。
石柱深处，九个凹槽底部，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古文：
“情感能量……可替代……源质？”
没人看见。
李大锤喘着粗气，手还插在光团里，血顺着指尖往下滴。
梵蒂看着他，掌心还贴在他肩上。
“你……”她刚开口。
他突然咧嘴一笑：“喂，你说咱俩这算不算……双生之光？”
她没答。
可绿纹顺着她手臂蔓延，一路爬到指尖，轻轻勾住他流血的手指。
光桥嗡鸣，像老式音响终于调对了频道。
李大锤低头，看着两人交缠的手指，忽然说：“下次……能不能别总打我头？”
她抬手，又是一巴掌。
这次没打中。
他偏头躲开，笑出声。
绿光与金光在他们之间流转，像两条终于学会游泳的鱼。
石柱的机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冰冷的警告，而是一段低频的确认音。
九个凹槽的红光，缓缓转为暗金。
像是在等待。
李大锤深吸一口气，把最后半截红袜子从脚上扯下来，裹着调频钮，重新按向光团。
梵蒂同时抬手，教鞭残段插入地面主纹。
能量流再次汇聚。
他们的影子在墙上合为一个，轮廓模糊，却又无比清晰。
“准备好了？”他问。
“随时。”她说。
他咧嘴一笑：“那咱就开始修这破——”
话没说完，胎记猛地一烫。
不是警告。
不是欢迎。
是一声轻轻的回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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