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吞下他的脚踝时,李大锤正想着洗衣机的事。
不是什么拯救世界的大事,就是单纯惦记——梵蒂那身铠甲泡了一地黑雾,回去肯定得脱了洗,可上次扔进滚筒洗衣机,直接把排水管炸了,维修工看了眼报价单当场辞职。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还插在地缝里的匕首,刀柄上缠着半截红袜子,暴富俩字被血糊得只剩一撇一捺。他伸手把它拔出来,顺手往肩上扛了扛梵蒂。她轻了不少,估计金属化进度条又被系统扣了几格。
“你这体重管理挺严格啊。”他嘟囔,“再减下去风一吹就飘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话音刚落,光柱猛地一缩,像口倒扣的钟把他俩全罩住。外头的地裂声、风啸声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老式投影仪启动的咔哒声,还有点像广场舞音响接触不良时的滋啦。
他眨了眨眼。
眼前不是地心,是天。
准确说,是倒悬的天空。
无数青铜色齿轮在头顶缓缓转动,嵌在云层里,像一整套生锈的钟表零件。下方是漂浮的巨石群,每一块都刻着和他胎记一模一样的徽记。远处,九座塔正从岩浆中升起,塔身缠满发光的锁链,每根链子末端都拴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这特效组挺会省钱啊。”他抬头,“拿我胎记当LOGO用?版权费结一下。”
话刚说完,脑袋突然一沉。
七岁那年的流星雨又来了。
他看见自己躺在废墟里,手上全是血,胎记发着光,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蹲下来,说:“容器合格。”
接着画面跳到第一次见梵蒂,她举着教鞭指着他说:“垃圾。”
再跳到昨晚,她把红袜子塞进他手里,指尖发抖。
记忆像被快进的碟片,反复倒带,每播一次,太阳穴就抽一次。他抬手就是一拳砸在光柱内壁上,打得指节崩血。
“别放PPT了!”他吼,“我要看正片!”
血顺着拳头发亮,滴在内壁上,居然没滑下去,反而自己动起来,歪歪扭扭画了个袜子轮廓。胎记嗡地一震,那图案闪了半秒,周围的幻象晃了晃,像是信号被干扰。
他喘着气,抹了把脸:“老子不是容器,是bug,懂不懂?bug专门治你们这种老系统卡死!”
话音落,幻象停了。
真实影像开始播放。
远古时代,一群穿银灰长袍的人站在地心祭坛上,手里捧着发光的胚胎。他们把胚胎塞进巨塔基座,塔身立刻长出血管一样的纹路,一路蔓延到地表。
第九座塔建好那天,祭坛中央插进一把匕首——和他手里这把,一模一样。
李大锤盯着那把刀,忽然觉得掌心发烫。他低头一看,自己握着的匕首,刀刃上浮现出一行小字:“守门人,不可擅离。”
“守门人?”他冷笑,“听着像小区保安。”
他刚想把刀插回去,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梵蒂。
她靠在他肩上,双色刻纹在耳后缓慢旋转,绿光微弱,像是快没电的节能灯。左臂的裂痕还在往外渗光液,滴滴答答落在光柱地板上,凝成九个小点,正好围成一圈。
他把红袜子从刀柄上解下来,塞进自己胎记的凹槽里,像插U盘似的往里按。
“物业费交了没?”他喊。
咔。
一声轻响。
梵蒂的眼皮动了一下。
绿光猛地涨了一截,裂痕停止蔓延。双色刻纹转速加快,和他胎记的齿轮徽记同步起来,一圈一圈,像两个老式电表在对数。
光柱外壁突然浮现九个影子,模模糊糊,看不清脸,但姿势统一——右手抬起,掌心朝外,像是在阻止什么。
李大锤盯着那手势,忽然觉得眼熟。
上个月他去交水电费,窗口大妈就这么拦着他:“没钱别排队!”
“你们这届未来住户挺守规矩啊。”他嘀咕。
共鸣持续了不到三秒,梵蒂的呼吸又弱下去。她抬手,指尖在他掌心划了一下。
他知道意思——别停。
他点头,反手把红袜子塞进她手里:“拿着,臭是臭了点,但能救命。”
刚塞进去,光柱顶端突然扭曲。
空气像被谁拧了一把,褶皱出一个人形。
高挑,修长,穿一身液态金属做的晚礼服,领口别着个怀表。女人——如果能叫女人的话——踩着高跟鞋从虚空中走下来,每一步都在光柱上踩出涟漪。
她停在他面前,行了个舞会礼,动作优雅得像是刚从芭蕾舞剧里走出来。
“欢迎回家,守门人。”她说,声音像冰块碰玻璃杯。
李大锤后退半步,脚跟撞上匕首柄。
他没逃。
想起刚才梵蒂扣他手腕的力道,那一下很轻,但很稳。
他站直了,反问:“你家物业费交了吗?”
螳螂女微微一怔。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怀表,打开。
表盘里没有指针,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七岁的李大锤,站在流星雨下的废墟里,胎记发光,手里攥着半截红袜子。
“你收藏这玩意儿?”他皱眉,“盗摄犯法知道不?”
他一把扯下脚上那只红袜子,甩手扔过去。
袜子不偏不倚,糊在怀表玻璃上。
“拿去擦擦,你表都生锈了!”
啪。
怀表发出一声咔嗒,像是机芯卡住。螳螂女身形微晃,嘴角抽了抽。
她没发怒,反而轻轻笑了声:“……你比上一任有趣。”
李大锤没接话。
他盯着她身后,那张照片还在动。七岁的他忽然转头,看向镜头外,嘴唇动了动。
没声音。
但李大锤读出来了。
——快跑。
他没动。
胎记突然冷得像块冰。
他低头,看见自己握着的匕首,刀尖开始融化,变成一滴发光的液体,缓缓往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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