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停在胸口,布料被刀尖顶出一个小小的凹陷。李大锤没动,连呼吸都没乱,就那么直勾勾盯着梵蒂的机械眼,嘴角还挂着那副欠揍的笑。
“偏两厘米,记得不?”他声音轻得像在说早饭吃什么。
梵蒂的手指在颤抖,不是因为控制不住匕首,而是整条左臂的能源回路正在被某种外力强行改写。她的意识像卡在两个频道之间的老电视,一边是眼前这个臭袜子味儿熏天的男人,一边是无数个冰冷实验室里重复闪过的画面——玻璃舱、编号、倒计时。
刀刃又往前压了半寸,工装裤裂开一道线。
李大锤反而往前一顶,胸口直接贴上刀面,血从布料缝隙里渗出来,顺着刀身往下淌。那滴还挂在匕首尖上的翡翠光液,像是被唤醒了,突然泛起涟漪,和血混在一起,滑进刀槽。
嗡——
一声低鸣从匕首内部传出,像是老冰箱通电的第一声启动。
梵蒂的机械眼猛地一震,双色光流瞬间逆向旋转,左臂关节发出一连串咔哒声,像是有人在她体内快速翻动一本机械说明书。她右手猛地抬起,指尖在左臂内侧划过,动作精准得像手术刀消毒,刻下一道细如发丝的符号。
匕首停了。
不是卡住,是被系统暂停。
“你……干了什么?”李大锤喘了口气,感觉胸口像被烙铁蹭过。
“我不知道。”她声音发紧,“但那个动作……我七岁之前就练过。”
地上的裂缝还在颤,查尔斯漂在光柱中央,身体边缘开始发虚,像是信号不良的投影。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笑了,笑声却不是从嘴里出来的——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带着机械回音,像白月魁的义眼在说话。
“你们以为夺回控制权就够了?”那声音说,“可她本身就是开关。”
李大锤一愣,低头看梵蒂刻下的符号,那形状有点眼熟,像是在哪本被他垫过泡面的实验手册上见过。
“别听他放屁。”他抹了把脸上的灰,顺手把红袜子从她手里抽回来,往自己伤口上一按,“你七岁之前的事,能信的不超过三句。第一句是你妈爱你,第二句是你爸没跑,第三句是——”
话没说完,梵蒂突然抬手,一把掐住他脖子。
不是攻击,是阻止。
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挣扎,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别说话。”她说,“我在听。”
“听啥?你脑子里开大会?”
“记忆。”她闭上眼,“他们在重启。”
她左耳后的刻纹开始发烫,血红色纹路一点点转成翡翠绿,每变一道,左半边脸的金属质感就加深一分。她的呼吸变得缓慢,像是在同步某种古老的频率。
李大锤不敢动,就那么跪着,一手按着胸口,一手还举着那双臭袜子,像个举着投降白旗的战俘。
三秒后,梵蒂睁眼。
“我不是克隆体。”她说,“我是保险。”
“啥保险?车险还是寿险?”
“如果实验失控,我就得被激活。”她抬起左手,机械臂发出细微的嗡鸣,“初代首领把我设为最终安全装置——只要灵巢核心启动,我就会自动执行终止程序。”
李大锤咧嘴:“那你现在是不是该去按那个红色大按钮了?”
“问题在于。”她盯着他,“终止程序的触发条件是——杀死灵核共振者。”
空气静了一瞬。
李大锤的笑容慢慢收了。
“所以……你刚才那刀,不是被控制,是本来就该刺下去?”
梵蒂没回答,但眼神已经说了全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流血的胸口,又看了看匕首上那道血与光混成的痕迹,突然笑出声:“哈……难怪你眼泪是绿的,合着你是台人形自毁程序?”
“李大锤。”她声音很轻,“你现在可以逃。”
“逃?”他把红袜子往地上一摔,“我逃了你怎么办?你这身铠甲连洗衣机都进不了,谁给你换猫咪睡衣?”
她没笑,但机械眼里的光流缓了下来。
“我不想执行程序。”她说,“但记忆在强迫我。”
李大锤一拍大腿站起来,脚上的“暴富”红袜子差点飞出去。他捡起来,二话不说往匕首柄上缠。
“那就别让它强迫。”他说,“你不是安全装置吗?那我就是你的漏洞。”
“什么漏洞?”
“不讲逻辑、不守规矩、专治各种系统报错。”他把缠好袜子的匕首插进地面裂缝,血顺着刀身流进地底,“你现在听着——你的眼泪不是代码,是眼泪;你刻的符号不是指令,是选择;你砍丧尸时跳的不是程序,是芭蕾!”
地面震了一下。
裂缝边缘泛起微弱的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活了。
梵蒂的刻纹突然一跳,左耳后浮现出半透明的上古文字,一闪而逝——“守门人”。
“你刚才说什么?”她问。
“我说你跳芭蕾像抽筋。”他瞪眼,“怎么,感动了?”
“不是那句。”她盯着他,“前面那句……‘你的眼泪是眼泪’。”
“哦,土味情话,祖传的。”他咧嘴,“当年追你,我可是背了三百六十句,从‘你比丧尸好看’到‘你杀人的时候真干净’。”
梵蒂的机械臂轻轻动了一下,匕首上的血光开始逆流,往她体内回返。她的左半边脸金属光泽微微退去,像是退潮。
“查尔斯。”她突然转头。
光柱中的男人已经半透明了,身体像被风吹散的沙,正一缕缕往天上飘。他的嘴还在动,但声音已经不是自己的。
“数据通道开启了。”李大锤眯眼,“这孙子要上传意识?”
“不是上传。”梵蒂说,“是下载。”
“啥?”
“邪神意识不是在逃,是在进来。”她抬手,匕首从地里弹出,飞回掌心,“查尔斯只是载体,真正的目标是——灵巢核心。”
李大锤一拍脑袋:“靠!那不就是我?”
“没错。”她把红袜子从匕首上解下来,塞进他手里,“从现在起,谁说话带机械回声,谁就是下一个被寄生的目标。”
“这规则也太随便了吧?”
“随便。”她点头,“但你能记住。”
他咧嘴一笑,刚想回句更土的,地面突然一震。
裂缝边缘,一道微弱的光闪了三下,像是某种信号。
李大锤低头,看见那光组成了三个短促的脉冲。
停。
等。
她。
他没问这是谁发的,也没说看懂了。只是把红袜子紧紧攥进手心,另一只手搭上梵蒂的肩。
“接下来呢?”他问。
“我得进去。”她说,“记忆告诉我,只有我接触核心,才能触发终止程序。”
“然后呢?”
“然后。”她看着他,“你得保证,如果我失控,你就用这把匕首——”
“偏两厘米。”他接上,“我记着呢。”
她点头,转身走向光柱。
李大锤站在原地,手里的红袜子已经被汗浸透。
他没动,直到她的身影即将没入光中,才猛地喊了一嗓子。
“喂!”
梵蒂回头。
“你要是变成数据了。”他咧嘴,“我就把你下载到广场舞音响里,天天放《最炫民族风》给你听!”
她没笑,但机械眼里的光流转了个弯,像是风吹过湖面。
下一秒,她跃入光柱。
李大锤低头,看见地上的匕首还在发烫,刀身上,一滴光正缓缓凝结。
他伸手去捡。
指尖刚碰到刀柄,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不是查尔斯的,也不是白月魁的。
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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