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坑里的保温杯歪在一边，灰绿色的黏液顺着杯口往下滴，像鼻涕虫爬过的痕迹。遥控器半埋在泥里，天线歪成一个滑稽的问号，红袜布条缠得像个草根符咒。李大锤蹲在沟壑底，左肩那块胎记已经不抽了，但皮肤底下像有根针在慢慢游走，一跳一跳地往骨头缝里钻。
他低头看了看手背上干掉的血迹，又瞄了眼地上那道细长裂痕——和梵蒂耳后那道刻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没吭声，只是把剩下的半块红袜布按在胎记上，压了压，像是贴创可贴。
“行吧，”他自言自语，“以前说我是癞蛤蟆，现在我直接成地图了。”
梵蒂就躺在他旁边，铠甲彻底熄了灯，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她整个人像块冷却的金属，冷得能结霜。李大锤伸手探了探她鼻尖，指尖一凉，心里咯噔一下。
“你要是真挂了，我上哪儿给你买带蝴蝶结的猫咪睡衣？”他嘀咕着，顺手把保温杯里的黏液往遥控器主板上倒了一点。
滋啦——
信号条猛地跳了一下，耳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震动音，像是谁在用指甲刮话筒。
“……标记路径……启动……”
李大锤咧了咧嘴：“成了。”他立刻把手指咬破，蘸着血在泥地上画了个简易回路，一边画一边念叨：“导流、聚焦、别往我脑子里跑啊……”血流到心形拐角时突然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他抬头一看，胎记下的皮肤正微微鼓起，一道极细的银线从边缘渗出，像血管，又像电路板上的焊痕。
“我靠，这玩意儿还会升级？”他赶紧把红袜布条往天线上一缠，硬是把信号导了过去。耳机里的震动音稳了下来，间谍丧尸那边传来一串规律的低频脉冲。
“标记完成。”系统音刚落，李大锤就发现不对劲了。
那丧尸没往回走，反而带着三只高阶尸拐进了废弃输油管道区。那地方是死地，连丧尸都不常去。
“你搁这儿搞团建呢？”他皱眉，伸手去按遥控器的切断键，结果手指刚碰上去，一股反向电流窜上来，震得他虎口发麻。
“谁在偷听？”他猛地抬头，沟壑四周静得能听见黏液滴落的声音。
保温杯里的脑花茶突然咕嘟冒了个泡，耳机里蹦出一句断音：“……钥匙归她……修不了……只能换……”
李大锤瞳孔一缩，立刻把黏液全倒进遥控器主芯片，主板“啪”地冒了股黑烟。
“自毁程序，启动。”他冷笑，“想黑我？我这破系统连重启都要靠唾沫星子。”
话音刚落，梵蒂的眼皮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她，发现她耳后的刻纹正一闪一闪，频率和他的心跳完全同步。
“你再不醒，我就把你睡衣P成皮卡丘。”他低声说。
她眼睑一颤，铠甲黄灯“滴”地亮起，低频震颤恢复，整个人像从冰柜里捞出来重新通了电。
睁眼第一秒，她盯着他，声音冷得能刮下墙皮：“别信会说话的尸。”
李大锤笑了：“你这遗言还挺有水平。”
“不是遗言。”她撑着地坐起来，教鞭一抖，暗格里的信号器还在正常闪烁，“是警告。那东西刚才不是在传数据，是在试探我们有没有‘意识’。”
“哦，”李大锤点点头，“相当于丧尸界的人工智能面试？我没过，因为我只会讲冷笑话。”
梵蒂没理他，指尖在头盔上轻点，调出最后十秒的数据流。屏幕上闪过一串加密脉冲，来源标定在光罩城市方向。
“有人在远程操控。”她说。
“光影会？”李大锤挑眉。
“不像。”她摇头，“信号频段太干净，不像查尔斯那种花里胡哨的彩虹屁风格。倒像是……系统指令。”
李大锤沉默两秒，低头看了看自己肩上的胎记。银线还在皮肤下游走，像在画地图。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他撕下最后那块红袜布，盖住胎记，“我是钥匙，你是锁，还是咱俩都是锁，被人拿去配新钥匙？”
梵蒂没回答，教鞭在地上划了一道线，从她脚边一直延伸到他面前。
“目前可信的，只有你这个废物。”
李大锤咧嘴：“那我可得好好活着，不然谁给你买带蝴蝶结的睡衣？”
她看了他一眼，眼神没变，但教鞭尖轻轻点了点地面，三道短痕——和刚才一样。
计划继续。
两人没动，沟壑上方的碎石堆却微微一颤。
那只机械手缩在阴影里，掌心朝上，心形纹路边缘泛着微弱血光。银线从纹路中心延伸而出，与地面裂痕和李大锤胎记下的游走痕迹，构成一幅镜像图谱。
梵蒂忽然开口：“如果有一天我变成敌人……”
李大锤打断她：“那你先把睡衣换了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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