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紧叉子，迈出了第一步。
泡面调料混合香灰的味道越来越浓，像是有人在地下煮了一锅百年老汤。通风管道里的呼吸声忽远忽近，仿佛整座防空洞都在跟着我们一起喘气。
“谁来告诉我这味道到底是祭祀还是夜宵？”我一边走一边嘀咕。
“你还能闻出香味儿来？”刘胖子压低声音，“我都快被熏晕了。”
孟小葵没说话，只是把紫外线灯照在地上，光斑里浮现出一道道暗红色的符文轨迹，像是一张隐形的地图正在慢慢显现。
“跟上。”她低声说。
我们沿着那条符文路线拐了个弯，突然看到前方墙上嵌着一块石板，上面刻着一张古怪的脸——脸型方正，眼窝深陷，嘴咧到耳根，分明是傩戏面具的图案。
我还没开口，身后的张瘸子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盯着那块石板，眼神有点发直，嘴里喃喃地说：“她……也戴过这个。”
“谁？”我回头问。
他没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那块石板，指腹蹭过面具的眼睛部分时，居然留下了一点黑灰。
“这玩意儿……还有温度？”我皱眉。
“不是温度。”孟小葵蹲下来看，“是残留的灵力。”
“灵力？”
“嗯。”她用镊子夹起一点粉末，“像是某种仪式结束后留下的余波。”
刘胖子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你们有没有觉得……空气更冷了？”
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整个防空洞像是真的活了过来。
墙壁开始渗水，地面微微震动，头顶的通风管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爬行。
“别抬头。”我低声提醒。
我们加快脚步，沿着符文路径继续前行，终于来到了一扇巨大的石门前。
门中央刻着一个熟悉的图案——泡面叉，叉尖朝下。
“这玩意儿怎么哪儿都有？”刘胖子挠头。
“说明它很重要。”我说。
孟小葵用手电照了照叉子的纹路，发现上面有些细小的划痕，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的痕迹。
“这不是装饰。”她皱眉，“这是钥匙。”
“钥匙？”我愣住，“开哪的？”
她没回答，而是从背包里掏出桃木解剖刀，轻轻刮了刮叉子表面的灰尘。
下一秒，叉子竟然亮了起来！
光芒顺着地面向四周蔓延，形成一条发光的通道，直接通向石门内部。
“这……”我倒吸一口凉气。
“是引导。”孟小葵轻声说。
“还是陷阱？”我问。
没人回答。
张瘸子忽然走上前，站在石门前，看着那块泡面叉图案，眼神复杂。
“你怎么了？”我问。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二十年前……我也打开过这样一扇门。”
“然后呢？”
“然后……她就再也没出来。”
“谁？”
他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了那个铜铃铛。
铃铛在他手里轻轻晃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紧接着，整扇石门轰然开启！
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带着浓烈的香灰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脂粉香。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祭坛。
火把插在四壁，明明灭灭，照亮了中央一座古老的神龛。
而就在神龛前，悬空站着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身露脐装，袖口、腰间、裙摆都绣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整个人像是从古代壁画中走出的鬼新娘。
“这……”我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孟小葵的声音有些发抖。
那女人的脸，赫然与她一模一样！
不只是五官轮廓，连嘴角那颗小小的痣，都完全一致。
“她是谁？”我转头看孟小葵。
她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女人，脸色苍白得吓人。
“不是幻觉。”刘胖子咽了口唾沫，“我能看到她的脚！她是真悬在那儿的！”
我握紧狼眼手电，照过去的一瞬间，那女人似乎动了一下。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黑暗，落在我们身上。
那一瞬，我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不是恐惧，是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就像是……她在等我们。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咬牙问张瘸子。
他却像是被什么附体了一样，缓缓戴上那个傩戏面具。
面具扣在脸上的一刹那，整个防空洞剧烈震动起来！
地面裂开几道缝隙，从中涌出滚滚黑雾。
“你干了什么？！”我大喊。
“唤醒它。”张瘸子的声音变得沙哑，“守墓神兽……该醒了。”
话音刚落，黑雾中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一只巨大的影子缓缓浮现出来。
它有着狮子的身体，龙头蛇尾，浑身覆盖着鳞片，眼中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
“这是……神兽？”刘胖子差点摔了痒痒挠。
神兽仰天咆哮，喷出一口黑雾，直冲那悬空的新娘而去。
黑雾接触她的身体时，竟然让她变得更加清晰了！
她不再是模糊的影像，而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
甚至，她的袖口上，还绣着一枚小小的泡面叉图腾。
“这……这不可能……”孟小葵喃喃自语。
“她……是不是我？”她问。
没人能回答。
我只能死死盯着那个女人，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
她不是孟小葵。
但她，又确实是孟小葵。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张瘸子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她……也戴过这个。”
他口中的“她”，或许不是别人。
而是眼前的这位——
傩戏面具下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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