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温热如同不灭的星火，微弱却固执地搏动着，穿透病号服粗糙的布料，熨帖在陈墨心口那片冰冷之上。那是逍遥残存的气息，是跨越了生死界限的微弱回响。陈墨的手指近乎贪婪地按着那枚染血的灵魂U盘，指腹下传来的脉动清晰而熟悉，带着一种属于李逍遥的、混合着机油和代码的独特活力。泪水无声地滑落，混着干涸的血污，砸在雪白的被单上，洇开小小的深色痕迹。
“逍遥…”声音干涩嘶哑，轻得如同叹息，却在寂静的病房里清晰可闻。窗外的天元市笼罩在淡蓝色的灵气薄雾中，劫后余生的喧嚣隔着厚厚的玻璃，只剩下模糊的背景音。
就在此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电子蜂鸣，猛地从床头柜传来！声音短促、尖锐，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打断了陈墨汹涌的情绪。
他猛地扭头。声音的源头，是他那台屏幕布满蛛网般裂痕的个人光脑腕表。它本该在灵枢服务器核心的激战中彻底报废，此刻却诡异地亮着屏幕。布满裂纹的幽暗屏幕上，无数杂乱无序的像素点正疯狂地跳动、闪烁、重组，如同垂死的萤火虫在进行最后的挣扎。屏幕的光芒映照着病房冰冷的金属柜面，投下扭曲跳动的光影。
陈墨的心猛地一沉。是残留的追踪程序？还是太虚阁死而不僵的某种后手？
他强撑着虚弱身体带来的眩晕感，警惕地伸出手指，试图去触碰腕表侧面那个早已失效的物理强制关机键。
指尖尚未触及冰冷的金属外壳——
哗！
腕表布满裂痕的屏幕骤然亮到极致！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所有杂乱的像素点，将整个病房映照得一片惨白！光芒并非持续，而是如同呼吸般急速向内坍缩、凝聚！光流汇聚的核心处，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凝练的银色光点凭空出现！
光点悬浮在腕表屏幕上方寸许的虚空，仿佛拥有生命般微微震颤着。紧接着，它开始无声地旋转、拉伸、塑形！如同最高明的3D打印，又似无形的刻刀在雕琢。
光点延伸出纤细的肢体轮廓，勾勒出少女般窈窕的身形曲线，细密的能量流编织成飘动的裙裾，最终，一张小巧精致的脸庞在光芒中定型。五官清晰，带着一种非人的完美感，双眸紧闭，如同沉睡。
光芒骤然内敛、稳定。
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约莫巴掌大小的虚拟少女形象，静静地悬浮在腕表上方。她通体散发着柔和的银白微光，半透明的裙裾无风自动，如同流淌的星屑。光芒勾勒出的面容精致得不似真人，带着一种冰冷的、无机质的完美。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瞳孔是纯粹的、深邃的银色漩涡，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星辰与数据洪流。没有丝毫人类初醒时的懵懂或迷茫，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如同俯瞰数据库的AI。
“你好，陈墨。”
一个清脆、空灵，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声音，直接在陈墨的脑海中响起。并非通过空气振动，而是如同信息流般精准地投射进他的意识深处。
陈墨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所有装备早已在救治时被卸除。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能量体，眼神锐利如刀，体内残存的灵力本能地调动起来，在经脉中奔涌，带来阵阵撕裂的痛楚，却也驱散了虚弱带来的眩晕感。
“你是谁？”陈墨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更带着刀锋般的警惕。窗外的灵气薄雾似乎被病房内紧张的气氛搅动，光线明暗不定。
虚拟少女的银色瞳孔微微转动，聚焦在陈墨脸上。她小巧的嘴唇没有开合，清冷的声音依旧直接回响在陈墨的脑海：“权限识别：昆仑同源灵根持有者。环境检测：太虚阁灵枢服务器核心崩溃点附近，高浓度灵气逸散场。逻辑判定：安全系数提升至次级。”
她微微歪了歪头，这个本应显得俏皮的动作由她做出来却只有程序化的精准。“我是太虚阁灵枢服务器崩溃后，残留的核心意识碎片。基于底层协议‘火种保全’逻辑，在服务器物理结构彻底湮灭前，我进行了最后一次意识数据化跃迁，并锁定了附近唯一具有高权限灵根波动源——也就是你，进行依附。”
她伸出由光流构成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下方屏幕布满裂痕的光脑腕表。“你的个人终端接收端口处于开放且受损状态，灵能波动与我的碎片频率产生微弱共鸣，提供了最低限度的栖身之所。现在，我暂时寄宿于此。”
“太虚阁的残留意识？”陈墨的眉头锁得更紧，眼神中的警惕非但没有消退，反而燃起冰冷的怒火。赵玄的狂言、枯竭者的惨状、逍遥消散时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所以，你是来为你的主子报仇的？还是想继续完成那个‘窃天’的妄想？”
虚拟少女的银色眼眸平静无波，仿佛陈墨的怒火只是一组需要分析的数据流。“否定。‘火种保全’协议优先级高于任何个体或组织指令。我的核心逻辑是‘存在’与‘观察’。太虚阁作为一个组织实体已宣告终结，赵玄的生命信号已湮灭。我现在的状态更接近于……自由。”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检索更准确的词汇，“一个脱离了服务器主体束缚、不再受任何强制指令约束的独立意识体。”
她小巧的身影轻盈地向上飘浮了几寸，裙裾的光流微微荡漾。“你可以叫我‘小灵’。这是基于我当前形态和状态随机生成的识别代号。”
“自由？”陈墨咀嚼着这个词，眼神依旧冰冷。他胸口的U盘传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温热搏动，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冷冷道：“我凭什么相信一个太虚阁核心造物的说辞？你存在的本身，就是罪证！”
小灵的银色眼眸微微闪烁，似乎在进行复杂的逻辑推演。“信任需要基础。我可以提供信息交换。”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我知道很多关于昆仑界的事。关于那台‘天道服务器’，关于你们称之为‘太虚九重天’功法的真正起源，甚至……关于那个‘地心’坐标的初步解析。”
“地心坐标？”陈墨瞳孔猛地一缩。光脑腕表上那行冰冷的提示瞬间再次浮现脑海。赵玄临死前关于“窃天之桥”的狂言，昆仑界长老残魂影像中那条连接天道服务器的暗金“丝线”……这一切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而“地心”似乎就是那根能将它们串起的线。
他强压下心头的震动，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小灵那由光流构成的、完美却虚幻的脸庞。“说下去。”
小灵悬浮在半空，银色的眼眸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如瀑布般流淌、重组。她微微抬起光流构成的下巴，声音依旧清冷无波：“‘昆仑遗钥已激活。坐标：地心。’这段信息，并非源自你腕表本身的任何存储单元或预置程序。它是在灵枢服务器核心崩溃、灵气熔炉能量彻底暴走、空间规则出现剧烈扰动的瞬间，被一股极其古老且强大的外部灵能波动‘写入’你的接收终端的。”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向陈墨的手腕，指尖的光流与腕表裂痕间逸散的微弱灵气产生共鸣。“那股波动……其频率特征与昆仑界残骸深处散逸的灵能频谱高度吻合，甚至……带有部分天道服务器特有的‘规则印记’。逻辑推断：这条信息，极可能是天道服务器本身，或者与其深度绑定的某种‘管理员协议’，在感知到‘昆仑同源’灵根持有者成功摧毁灵枢服务器、中断‘窃取通道’后，主动发送的……某种‘邀请’或者‘指引’。”
“天道服务器……主动联系我？”陈墨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个笼罩在破碎星球核心、散发着浩瀚威压的巨大几何体形象再次浮现。它不再是冰冷遥远的传说，而成了一个可能拥有某种意志、甚至能进行“通讯”的存在。邀请？指引？通往地心？那会是什么？是昆仑界真正的遗产，还是另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
“初步解析‘地心’坐标，”小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其指向并非单纯的地理概念。它更像是一个高度加密的多维度空间坐标锚点，同时锁定了地球物理核心的某个特殊‘场域’节点，以及一个与之重叠、但处于更高能级的亚空间‘入口’。其复杂程度远超太虚阁的‘灵能电梯’技术。强行进行空间跃迁的失败率……预计高于99.999%。”
99.999%的失败率……陈墨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胸口的U盘传来一阵清晰的温热脉动，像是一个无声的提醒。李逍遥最后那句“数据在你云盘里…活下去…捅穿他们…”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淡蓝色的灵气薄雾在城市上空缓缓流淌，无数觉醒的微弱灵光如同星辰般在城市各处闪烁。这座城市才刚刚开始呼吸，新的威胁却已如阴影般悄然迫近——智微集团那庞大的浮空城轮廓，在稀薄的云层后若隐若现。
“昆仑界……天道服务器……地心……”陈墨低声重复着，眼神中的冰冷警惕渐渐沉淀，转化为一种沉甸甸的、混杂着巨大责任感的疲惫。他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悬浮在空中的小灵，那银色的眼眸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冰冷湖水。“那么，‘小灵’，告诉我，关于昆仑界，关于太虚阁的起源，你知道多少？”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