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慷慨地洒向霍格沃茨城堡的后方,那里坐落着一片由巨大玻璃穹顶覆盖的温室群。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湿润气息、植物特有的清新芬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的肥料味道。与阴冷压抑的地窖魔药课教室相比,这里简直是生机勃勃的天堂。
带领他们的是赫奇帕奇的院长,波莫娜·斯普劳特教授。她是一位身材矮胖、面容和蔼可亲的女巫,总是穿着一身沾着泥点的袍子,戴着一顶打着补丁的宽檐帽子,笑容像温室的阳光一样温暖。金斯维拉斯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位院长,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大地母亲般的包容和安稳感。更重要的是,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小道消息——据说斯莱特林那位阴沉的魔药课教授斯内普,在明面上从来不敢轻易得罪斯普劳特教授。
原因显而易见:斯普劳特教授掌管着霍格沃茨所有的草药供应。想想看,如果斯内普得罪了这位草药学权威兼赫奇帕奇院长,那后果……他那些珍贵的、甚至是危险级别的魔药原料,下次送来的会不会是缺斤少两的次品?或者干脆就是些发育不良、药效堪忧的“歪瓜裂枣”?这对于一个视魔药如命的魔药大师来说,绝对是难以承受的打击。斯普劳特教授的“护短”,在某种程度上,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基于实力的威慑。
与赫奇帕奇一同上草药课的,是活力四射的格兰芬多。晚上那节魔法史课,也将是这两个学院一起。此刻,他们正聚集在第三温室,学习如何照料一种极其“吵闹”的植物——曼德拉草幼苗。
这些小家伙们被栽种在深色的陶土花盆里,露出泥土的部分像是一颗颗皱巴巴、带着诡异笑容的小小婴儿头颅。当斯普劳特教授示范如何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从旧盆移栽到更大的盆里,并加入特制的堆肥时,刺耳的、足以穿透灵魂的尖利哭声瞬间爆发出来!
“啊啊啊——!!!”
那声音如同无数根钢针扎进耳膜,带着一种能让人灵魂出窍的魔力。好几个毫无防备的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新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波冲击得眼前发黑,身体摇晃,差点直接栽倒在地。
“护耳塞!孩子们,快戴上护耳塞!”斯普劳特教授的声音在嘈杂的哭声中显得有些模糊,但她动作麻利,显然经验丰富。她迅速拿起旁边篮子里的、像一簇簇粉色棉花糖似的巨大耳塞,塞进自己的耳朵里,然后示意学生们照做。
金斯维拉斯早有准备,在教授提醒之前就迅速戴好了耳塞。那刺耳的哭声瞬间被隔绝了大半,变成了沉闷的、仿佛从遥远地方传来的背景噪音。他看着周围手忙脚乱、脸色发白、好不容易才把耳塞塞好的同学们,暗自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处理这些“尖叫婴儿”虽然需要格外小心,但只要隔绝了那致命的哭声,倒也不算太难。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晚上那张密密麻麻的课表时,刚被草药课治愈的好心情瞬间又跌入了谷底。天文课安排在晚上十一点,这可以理解,毕竟要观测星空。但为什么!为什么魔法史课和周四的变形术课也被排在了该死的晚上十一点?!
“简直反人类!”金斯维拉斯在心里无声地咆哮,“明明可以把天文学单独拎出来作为夜间特设课程!把其他理论课硬塞进半夜,是怕学生们睡眠太充足,精神太好吗?”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顶着黑眼圈、在城堡走廊里梦游的悲惨景象。
深夜十一点的魔法史课,气氛与白天的课程截然不同。城堡陷入沉睡般的寂静,只有走廊墙壁上火把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教室位于城堡二楼,窗户对着黑魆魆的禁林,夜风吹过林梢,发出呜呜的低咽。
授课的是宾斯教授,霍格沃茨唯一的一位幽灵教授。他呈现半透明的珍珠白色,穿着属于他那个时代的、早已过时的长袍,身体微微佝偻着,看起来总是迷迷糊糊,仿佛随时会飘散在空气中。他讲课的方式堪称霍格沃茨一绝——完全的自说自话。无论底下学生在做什么:睡觉、看小说、传纸条,甚至小声讨论魁地奇战术(格兰芬多们尤其热衷于此),宾斯教授都视若无睹。他只是用他那单调、毫无起伏、仿佛直接从羊皮纸上念诵出来的声音,慢悠悠地讲解着巴希达·巴沙特所著的《魔法史》。
关于这位教授,流传着一个著名的段子:据说他生前在教工休息室睡觉时,房间半夜失火了。宾斯教授浑然不觉,第二天早上照常“起床”,飘飘悠悠就去上课了,结果连自己的肉身都遗忘在了燃烧的休息室里,从此便以幽灵形态继续他的教学生涯。
此刻的教室里,格兰芬多的狮子们占据了后排。纳威·隆巴顿已经趴在摊开的《魔法史》上发出了细微的鼾声。罗恩·韦斯莱和西莫·斐尼甘正凑在一起,对着《飞天扫帚大全》上的光轮2000指指点点,兴奋地压低声音争论着速度和稳定性。迪安·托马斯在羊皮纸上涂鸦,帕瓦蒂·佩蒂尔和拉文德·布朗则在研究着一本《女巫周刊》上的星座运势。只有少数几个赫奇帕奇的学生,比如厄尼·麦克米兰和苏珊·博恩斯,强打着精神,试图在笔记本上记下宾斯教授念出的那些拗口的人名和枯燥的年代,但眼神也明显有些涣散。
金斯维拉斯的桌子上则堆满了书,像个小型书摊。除了那本官方指定的、厚得能当砖头的《魔法史》,他还摊开了《现代巫术发展研究》、《近代著名魔法家名录》、《纯血家族谱系浅析》(从图书馆禁书区边缘“借”来的),以及他自己那本厚厚的、写满了各种符号和注释的笔记本。他一边听着宾斯教授那催眠般的声音念着“妖精叛乱第三次战役发生于公元……”,一边飞快地在几本书之间翻找、对照、记录,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随着对照的深入,一个清晰而令人不寒而栗的模式逐渐在他眼前浮现:
当今魔法界掌握着绝大部分财富(包括金加隆、古老庄园、魔法产业)、占据魔法部及各机构要职、拥有强大话语权和社会影响力的巫师,几乎无一例外地出自一个被称为“神圣二十八纯血家族”的圈子!
这二十八家分别是:
马尔福(Malfoy)、艾博(Abbott)、埃弗里(Avery)、布莱克(Black)、伯斯德(Bulstrode)、博克(Burke)、卡罗(Carrow)、克劳奇(Crouch)、弗利(Fawley)、弗林特(Flint)(其中弗林特家的马库斯还是斯莱特林魁地奇队长和级长!)、冈特(Gaunt)、格林格拉斯(Greengrass)、莱斯特兰奇(Lestrange)、隆巴顿(Longbottom)、麦克米兰(Macmillan)、诺特(Nott)、奥利凡德(Ollivander)、韦斯莱(Weasley)、亚克斯利(Yaxley)、特拉弗斯(Travers)、斯拉格霍恩(Slughorn)、罗齐尔(Rosier)、罗尔(Rowle)、帕金森(Parkinson)、普威特(Prewett)、塞尔温(Selwyn)、沙克尔(Shacklebolt)、沙菲克(Shafiq)。
更关键的是,那些在霍格沃茨乃至整个魔法界都声名显赫的教授们,也大多与这些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魔药课前后两任教授: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本身就是斯拉格霍恩家族的成员;而西弗勒斯·斯内普,在《近代著名魔法家名录》的隐秘注释中,明确记载着其母亲普林斯家族与马尔福家族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古老关联!
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霍格沃茨诞生了如此多才华横溢的巫师,却没有一个人去更新那些早已落后、漏洞百出的教材?
为什么魔药学如此重要,却连一套标准化的度量仪器都没有普及?
垄断!赤裸裸的知识垄断!如同麻瓜世界中世纪贵族垄断知识、将平民禁锢在愚昧之中一样!魔法界那些真正有价值、能推动进步的知识和技艺,被这些纯血家族视为禁脔,牢牢把控在手中,绝不轻易示人。任何有天赋的非纯血巫师,要么被他们吸纳、同化(如斯拉格霍恩的“鼻涕虫俱乐部”),要么就注定在低效和摸索中蹉跎,难以触及真正的核心。
那么问题来了:构成魔法界基石和绝大多数的,恰恰是那些非纯血巫师(包括像邓布利多家族这样的小型魔法家族,以及数量庞大的麻瓜出身巫师)。为什么他们的思想,乃至整个魔法界的社会形态,仿佛被冻结在了数百年前,与飞速发展的麻瓜世界形成了令人瞠目的鸿沟?
金斯维拉斯的目光从书本移向窗外深邃的夜空,又扫过教室里那些懵懂或沉睡的同学,结合自己这段时间的观察,答案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他的心头:
**归属感的割裂与禁锢!**
魔法界,尤其是霍格沃茨,明令禁止使用任何麻瓜物品——手机、电脑、打字机、甚至某些高效的工具……这些代表着麻瓜文明进步的产物,在这里被视为“不洁”或“无用”。而霍格沃茨以及欧洲其他几所主要的魔法学校,无一例外实行全封闭的寄宿制。除了漫长的寒暑假,连周末都要求学生留在城堡内。这种彻底的、物理与精神上的双重隔绝,像一把无形的剪刀,精准地剪断了非纯血巫师与他们原生麻瓜世界的纽带。他们对麻瓜文明的归属感、对科技进步的感知力、对更广阔世界的认知,在日复一日的魔法城堡生活中,被无声地削弱、遗忘、乃至彻底剥离。
反观麻瓜世界,短短几十年间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的洗礼,美苏争霸的冷战格局,最终在核威慑的恐怖平衡下维持着脆弱的和平。科技更是爆炸式发展:登月计划、深空探测(他想起麻瓜的“四大天王”探测器计划)、互联网的兴起……人类的目光早已投向星辰大海。
而魔法界呢?
金斯维拉斯翻动着那些粉饰太平、刻意回避矛盾的《魔法史》,只觉得一股荒谬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盖勒特·格林德沃,在麻瓜世界最黑暗的二战时期跳出来,叫嚣着要打破《国际巫师保密法》,建立巫师统治麻瓜的“新秩序”——这口号听起来像是要解放巫师,实则内核是赤裸裸的“巫师至上主义”,与麻瓜的极端种族主义如出一辙。
而他的继任者,汤姆·里德尔,更是直接打出“纯血至上”的旗号,其理论之粗糙、手段之残暴,连麻瓜历史上那位臭名昭著的阿道夫都不如!可就是这样一个跳梁小丑般的人物,竟然让整个英伦魔法界恐惧到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只能战战兢兢地称之为“神秘人”或“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
金斯维拉斯游历过诸多宇宙,见识过无数文明形态,哪怕是那些发展最为滞后的原始魔法文明,也未曾见过如此固步自封、甘愿沉溺在“中世纪琥珀”中的社会。格林德沃和伏地魔,在金斯维拉斯眼中,根本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黑魔王,而是两个被时代抛弃、又被魔法界的封闭环境无限放大其破坏力的……**可悲小丑**。真正的黑魔王?他们连给某些宇宙里那些动辄毁灭星辰、玩弄时间的黑暗存在提鞋都不配!他不由得怀念起某个宇宙里,地精精巧的魔法机械和矮人轰鸣的蒸汽科技交织共存的景象。
“教授,”金斯维拉斯合上书本,轻轻起身,走到讲台前,压低了声音,“我有一些不太理解的地方,能请教您吗?”
宾斯教授似乎刚从一场跨越百年的沉思中被打断。他缓慢地抬起头,半透明的脸上带着一种老年人特有的茫然和迟缓。他凝视了金斯维拉斯好一会儿,浑浊的幽灵眼眸里才渐渐聚焦,确认这个学生不是来捣乱的。他努力牵动嘴角,试图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在幽灵状态下显得有些诡异):“怎么了,孩子?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声音飘忽,带着空洞的回响。
“是关于这里,”金斯维拉斯将摊开的《魔法史》、《近代著名魔法家名录》以及自己那本写满批注和思维导图的笔记本推到宾斯教授面前,“我对照着这几本书看,发现《魔法史》的记载……似乎总有些刻意的空白和模糊之处?而且,为什么这些书籍里记载的所谓‘著名魔法师’,绝大部分都出身于神圣二十八纯血家族?而那些同样做出贡献的非纯血巫师,他们的知识、他们的创新,为什么最终没能流传开来,用于改善整个魔法界?”他的语速因为急切而微微加快,“魔法界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向前迈进,非纯血巫师才是这个社会的主体和活力源泉。为什么……为什么那些曾经公开支持甚至追随过‘神秘人’、诞生了食死徒的家族,如今依然能安然无恙地坐在权力的高位,享受着垄断带来的红利,而没有任何反思和改变?”
金斯维拉斯一口气抛出了心中积压已久的疑问,讲台下的喧闹似乎都离他远去。他停下来,有些忐忑地看着宾斯教授,担心这位幽灵教授又陷入了那种飘忽的状态,或者干脆睡着了。
宾斯教授静静地坐着,半透明的身体在昏暗的灯光下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出同样虚幻的手指,轻轻拂过金斯维拉斯笔记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图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清晰了一些,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学者的思考气息:“嗯……说实话,孩子,你能想到这些问题,并且如此认真地去寻找线索、进行对比……这很难得。真的很难得。”他的嘴角似乎真的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虽然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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