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暖黄灯光裹着柴火噼啪声，陆平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指尖。
小美捧着空碗打了个小嗝，老赵正用铁丝修补漏风的窗户，黑子裹着毛毯靠在墙角，压缩饼干碎屑沾在他胡子上——这是安全屋第一个像样的夜晚，可他盯着墙角那半袋发霉的面粉，喉结动了动。
得去趟城东超市。他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目光扫过墙根堆着的三箱罐头。
七个人的口粮，按现在的消耗速度，最多撑三天。
窗外的雪还在下，风卷着碎冰撞在玻璃上，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擦。
手腕上的黑色手环突然发烫，他下意识按住。
这是末日推演模拟器，初级形态，每天只能用一次。
今晚必须用——他深吸一口气，闭眼前最后看了眼蜷在灶台边打盹的小美，然后集中精神。
黑暗在眼前炸开，再睁眼时，他站在城东超市的玻璃门前。
玻璃碎成蛛网，门洞里结着冰棱，地上有拖曳的血痕。
变异鼠的腐臭味先窜进鼻腔，他低头，水泥地上密密麻麻的爪印，墙根处堆着半具只剩骨头的尸体，鼠群正从通风管道里钻出来，红眼睛像撒了把火星。
叮——模拟器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24小时模拟开始。
时间流速变快，他看见三小时后，雪地里出现六个身影。
为首的壮汉朝超市扔了块石头，玻璃碴子哗啦啦掉，都给老子搜！
消炎药、压缩饼干，全给老子堆到广场上！边上戴眼镜的瘦子缩着脖子：大...大壮哥，这地儿有鼠群
放屁！大壮抄起铁棍砸在货架上，资源就得共享！
谁藏私谁就是变异者的帮凶！
模拟画面里，他如果现在冲进去，会被鼠群咬中小腿，然后大壮的人冲进来，双方火拼。
安全屋的位置会暴露，老赵他们扛不住——模拟器的红色警告在视网膜上闪烁，危险等级：三星。
呼——陆平猛地睁开眼，额角渗着冷汗。
手环的金属表带在手腕上勒出红印，这是精神力消耗过度的代价。
他摸出兜里的铁丝和润滑油，嘴角扯出个冷笑：鼠群？
引到东边的垃圾场。
拾荒者？
给点甜头打发。
他裹紧军大衣，把匕首别在腰后，又往怀里塞了半包泡面——这是从黑子那顺来的，末世里，热汤面比子弹金贵。
出门前，他蹲在小美身边，替她掖了掖被角。
小姑娘睡梦里嘟囔了句热汤面，嘴角还沾着汤渍。
雪地里的脚印很快被盖住，城东超市的招牌歪在墙上，好又多三个字只剩多还亮着，像只独眼。
他从后门溜进去，霉味混着腐肉味直冲天灵盖，正猫腰往货架后躲，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争执声。
把药给我！是个沙哑的男声，带着咬牙的狠劲，我妹妹发着烧呢！
自私！另一个嗓门更大，像破锣在敲，这药得给所有人！
你妹妹是人，别人的家人就不是？
陆平贴着货架缝隙往外看。
雪地里站着两个人，一个背着个姑娘，姑娘的腿上缠着渗血的破布，另一个五大三粗，手里攥着把生锈的菜刀，背后还跟着四个缩着脖子的瘦子。
背人的男人抬起头，路灯照出他泛青的脸，左眉骨有道疤，我是军医，这药是抗生素，你留着它擦伤口？他扯了扯背上姑娘的手，阿花烧得说胡话了，再拖半小时，她腿保不住。
少拿专业压人！大壮的菜刀在雪地上划出深痕，上个月老李家小子发烧，我把最后半瓶退烧药给了他，现在他人呢？
喂变异者了！他突然笑起来，露出两颗发黄的门牙，所以啊，资源得平均分配，谁也别想多占——
陆平盯着大壮发亮的眼睛，后槽牙咬了咬。
这哪是拾荒者首领，分明是末日前的宗教狂，把平均当圣经念。
他摸了摸怀里的泡面，指尖碰到塑料袋发出窸窣声——时机到了。
兄弟。他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举着那半包泡面，换点东西？
背人的男人猛地转头，瞳孔收缩成针尖。
他的手按在腰间，陆平这才看见，那有个磨得发亮的枪套，什么东西？
你腰间的枪。陆平晃了晃泡面，半袋红烧牛肉，换你的枪和三发子弹。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目光在泡面和阿花的腿上扫了个来回。
阿花在他背上动了动，无意识地呻吟：哥...疼...他的手慢慢松开枪套，子弹只有两发。
成交。陆平把泡面递过去，手指尖刚碰到对方粗糙的掌心，就听见大壮暴喝：你们这是背叛人类！
菜刀带着风声劈过来，陆平早有准备，侧身一闪。
大壮的刀砍在货架上，木屑飞溅。
他盯着陆平手里的枪，眼睛红得像变异鼠，老子杀了你！
小心脚下。陆平冷笑一声。
大壮的脚刚往前迈，突然打滑。
他之前在地面泼的润滑油起了作用，壮汉朝后摔去，撞在身后的货架上。
罐头、饼干哗啦啦往下掉，砸得他抱头鼠窜。
走。陆平拽了把发愣的军医，他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军医背着阿花跟着他跑，雪地里留下两串深脚印。
跑出去五十米，陆平停住脚，把枪塞回对方手里：枪还你，泡面算我送的。
军医愣了，为什么？
你妹妹需要药。陆平指了指他怀里的泡面，拿这个去黑市，能换三瓶消炎药。他转身要走，又补了句，下次遇到大壮，往他鞋里撒盐——他滑得更快。
身后传来阿花虚弱的谢谢，陆平没回头。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手环，今晚的模拟没白费。
刚拐过街角，就听见身后传来怒吼：给老子追！
老子要扒了那小子的皮！
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陆平加快脚步。
他知道，大壮不会这么轻易罢休——但没关系，明天的模拟，他会把陷阱再往深里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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