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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响修复师 第十二章 熔渣之翼与灰烬黎明

小说:残响修复师  作者:WXB  回目录  举报

滚烫的岩石紧贴着后背,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喉咙深处的黏膜。埃拉蜷缩在孤柱扭曲的根基旁,铅盒冰冷的棱角硌着肋骨,如同弗林不屈的灵魂在叩击。上方巨石崩塌的烟尘尚未落定,碎石滚落的余音在狭窄空间内空洞回响。裂缝入口外,熔渣湖沉闷的咆哮像是巨兽永不餍足的肠胃蠕动,暗红的光芒将岩壁染成凝固的血痂。

克劳福德意志投影被重创后的精神风暴余波仍在脑海深处震荡,如同被敲响的巨大铜钟,余音携带的冰冷怒意与一丝微不可查的裂隙感交织缠绕。埃拉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片灵魂层面的轰鸣,却只换来更深的眩晕。左肩的伤口在高温炙烤下传来阵阵撕裂感,绷带下的皮肉仿佛正被无形的烙铁反复熨烫。

“苔丝……”这个名字在干涸的喉咙里滚动,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上方传来的零星爆炸声早已消失,死寂如同沉重的裹尸布覆盖下来。是成功撤离?还是……?

她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心悸。绝望是此刻最无用的奢侈品。巨人用尸体指路,弗林用灵魂烙印真相,她必须带着这沉重的火种活下去!铅盒里的乌鸦徽章紧贴着胸膛,冰冷外壳下似乎蛰伏着某种低沉的脉动,与她怀中那枚记忆水晶里弗林残留的星尘产生着微弱的共鸣。这枚曾作为能量稳定器的徽章,此刻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埃拉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滚烫的孤柱根基和周围岩壁一寸寸扫过。灵视的本能在狂暴的能量场中艰难延伸,捕捉着混乱磁力线之下可能存在的薄弱点。弗林选择这里藏匿证据绝非偶然。这里既是毁灭的中心,也必然是整个实验场域能量结构的核心节点之一!通道崩塌断绝了退路,但能量结构本身,或许存在缝隙!

她的指尖带着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拂过孤柱根部一道深不见底的熔融疤痕。异常的高温让精神力触须如同伸入沸腾的油锅,剧痛瞬间反馈至灵魂。但就在痛苦达到顶峰的瞬间,在疤痕深处那扭曲的金属结构与滚烫岩石的结合部,灵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周围狂暴流向截然不同的能量涟漪!

不是熔渣湖的毁灭性能量!更不是克劳福德精神投影残留的压迫感!那是一股……如同地下暗河般隐晦、冰冷、带着古老岩石气息的脉动!仿佛有一缕细小的地脉能量,在实验场域崩塌造成的缝隙中悄然流淌!

地脉能量!任何庞大魔法工业设施的能量核心都必然与地脉相连,无论是抽取还是锚定!这根孤柱作为“熔炉之心”最后的残骸,它的根基深处,必然存在着与地脉相连的通路!弗林知道这一点!他留下的逃生之路,不是向上的裂缝,而是向下!融入这片毁灭之地本身的结构!

“通路……在下面……”埃拉干裂的嘴唇翕动,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希望如同一粒微弱的火星,在无边的绝望黑暗中跳跃。

她立刻行动起来。铅盒、记忆水晶和羊皮地图被重新贴身藏好,用撕下的布条紧紧固定。她用苔丝塞给她的能量切割匕首(在“燃钢之心”的混乱中她一直带在身上),小心翼翼地撬起孤柱根部一块松动、边缘已被高温熔蚀得酥脆的巨大金属护板碎片。碎片沉重得如同墓碑,滚烫得几乎无法触碰。汗水滴落在金属表面,瞬间化作刺鼻的白烟。

护板下方,露出了一个极其狭窄、仅容一人侧身勉强挤入的缝隙。缝隙深处,并非预想中被熔融矿渣灌满的赤红地狱,而是一片深邃得令人心悸的黑暗。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混杂着冰冷矿石气息和淡淡硫磺味道的冷风,正从这黑暗深处幽幽涌出!

就是这里!通往地脉、通向生还的缝隙!

就在这时——

“砰!咔……嚓……咯吱……”

上方被巨石封死的裂缝入口处,传来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与岩石碎裂声!刺眼的切割光束如同毒蛇的信子,穿透了厚重的烟尘和石缝!

“能量切割!他们在破拆!”埃拉的心猛地沉到谷底。克劳福德的猎犬没有放弃!他们调用了重型设备!封死的通道撑不了多久!

时间耗尽!

埃拉再无半分犹豫,将身体压到最低,如同泥鳅般朝着那狭窄冰冷的缝隙滑入!

缝隙内部远比入口更加陡峭崎岖,几乎是垂直向下!粗糙滚烫的岩壁与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剧烈摩擦,瞬间留下道道血痕又被高温炙烤焦黑。冰冷的气流与下方涌上来的硫磺恶臭混合,形成刺鼻的旋风。埃拉用匕首卡住岩壁的缝隙,手脚并用,在绝对的黑暗中摸索着每一个可以借力的微小凸起,如同壁虎般一寸寸向下挪动。怀中的证据如同沉重的锚,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左肩撕裂般的剧痛。

头顶上方,切割岩石的噪音越来越清晰,伴随着碎石不断坠落的声响,如同死神的倒计时。偶尔有崩落的石块擦着脸颊呼啸而过,留下火辣辣的痛楚。

不知下行了多久,狭小的空间骤然开阔。脚下不再是坚实的岩石,而是一片松软、冰冷、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淤泥!空间变得潮湿阴冷,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上方熔渣湖的轰鸣和追兵的噪音被厚厚的岩层隔绝,变得遥远模糊,只剩下一种沉闷的、如同大地心跳般的律动感。

埃拉跌坐在冰冷的淤泥中,剧烈地喘息着,肺部贪婪地吞咽着这污浊但至少不再灼热的空气。灵觉如同挣脱了枷锁的猎犬,瞬间向四周扩散开去。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被遗忘的地下空腔。头顶是高耸的、隐没在黑暗中的嶙峋穹顶,无数巨大的钟乳石如同巨兽的獠牙般垂挂下来。脚下是深及膝盖、冰冷粘稠的黑色淤泥,间或有巨大的石块和扭曲的金属残骸半埋在泥中。远处,隐隐传来水流沉闷的奔涌声。

地脉通路!她成功了!

然而,欣慰仅仅持续了一瞬。灵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片死寂空间里的“不速之客”——不止一个!冰冷、粘稠、充满恶意的窥视感,如同无数双腐烂的眼睛,从淤泥深处、岩石阴影中冰冷地锁定了她!

与之前在“燃钢之心”废料沉淀池遭遇的污泥怨灵如出一辙!只是这里的“居民”,似乎更加古老、更加扭曲!它们的气息混杂着矿工的怨念、实验失败品被抛弃的疯狂、以及更深邃的地脉辐射污染!弗林的灵魂印记和乌鸦徽章的能量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火炬,彻底惊醒了蛰伏于此的污秽存在!

黑色的淤泥表面开始不安份地鼓起气泡,一只只由粘稠黑泥和腐烂有机物凝聚而成的巨手无声无息地从泥沼中探出,带着令人作呕的滑腻触感,朝着埃拉的立足之地缓缓抓来!“淤泥”深处,无数张融化、痛苦尖叫着的面孔在黑暗中浮沉,空洞的眼窝死死地盯着她,无声地诉说着永恒的折磨与吞噬的渴望!

“滚开!”埃拉低吼一声,强忍着眩晕和恶心,调动起残存的精神力,如同一面无形的盾牌狠狠向前推出!排斥的意念撞上最先抓来的污泥巨手!

“噗嗤!”巨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溃散,腥臭的黑泥四溅!但这溃散只是暂时的,更多的污泥之手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从四面八方的泥沼中疯狂涌出!淤泥深处响起一片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喉咙被扼住的痛苦呜咽!

精神力屏障剧烈震荡!埃拉眼前阵阵发黑。她无法长期对抗如此多的污秽聚合体!必须离开这片淤泥!

她奋力拔出深陷泥沼的双腿,朝着感知中水流声传来的方向踉跄奔逃!每一次抬脚都如同挣脱无形的蛛网,冰冷粘稠的淤泥吸附拉扯着她的靴子,如同无数垂死者的挽留!

身后的污泥如同沸腾的油锅!翻滚、沸腾、凝聚!几个庞大的、扭曲的、由无数污泥手臂和融化面孔构成的“巨像”在泥沼中缓缓升起!它们发出无声的咆哮,带着实质般的怨毒浪潮,迈着沉重的步伐,在泥沼中掀起滔天的污秽浪潮,朝着埃拉碾压而来!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浸透了她的骨髓!

奔跑!亡命地奔跑!冰冷的淤泥飞溅,腐臭的气息灌满口鼻。埃拉感觉自己像一只在巨大捕蝇草叶片上挣扎的昆虫,每一步都耗尽全力。身后,污泥巨像移动发出的沉闷咕噜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淤泥巨手如同灵活的触须,不断从泥沼中伸出,试图缠绕她的脚踝!

精神力屏障早已在持续的冲击下摇摇欲坠,每一次抵挡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就在一只冰冷的、滑腻的巨手即将抓住她脚踝的瞬间——

“噗通!”

脚下猛地一空!埃拉猝不及防连同大片的淤泥,朝着下方更深的黑暗垂直坠落!

短暂的失重感后是沉重的撞击!冰冷的、流速湍急的水流瞬间将她淹没!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钢针扎遍全身,瞬间驱散了淤泥的粘稠,也让她即将昏迷的意识打了个激灵!

地下暗河!

她猛地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地呛咳着,吐出冰冷的河水。水流湍急,裹挟着她和无数淤泥杂物,在狭窄漆黑的岩石河道中奔腾向前!身后的淤泥巨像显然无法适应这快速流动的冰冷水域,它们庞大的身躯在河道入口处徒劳地搅动翻滚,发出不甘的、如同滚雷般的沉闷怒吼,最终被奔流的河水远远甩开!

暂时脱离了污秽的魔爪,但新的危机接踵而至!河水冰冷刺骨,流速快得惊人!埃拉感觉自己像一片枯叶,在水中无助地旋转、撞击!尖锐的岩石在水下若隐若现,如同潜伏的刀锋!她死死咬紧牙关,拼命划水,试图控制方向,避免被撞得粉身碎骨!左肩的伤口被冰冷的河水浸泡,剧痛混合着麻木蔓延开来,每一次划水都如同撕裂。

黑暗!绝对的黑暗!只有水流奔腾的轰鸣在狭窄的河道中回荡放大,震耳欲聋!灵觉在水流的干扰下变得极其模糊,只能勉强感知到前方十几米的河道轮廓。未知的弯道、暗礁、瀑布……每一个都可能让她万劫不复!

怀中的证据紧贴着胸口,冰冷的铅盒和乌鸦徽章成了唯一的存在证明。苔丝的面容在脑海中闪过,带着血污和硝烟。她不能死在这里!

不知被冲了多久,水流的速度似乎放缓了一些。前方隐约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不是幽绿的苔藓光,也不是熔炉的暗红,而是一种……更为自然、更为熟悉的灰白色!

埃拉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奋力朝着光亮的方向挣扎游去!

光亮越来越近!空气也变得清新了些许,带着潮湿泥土和……雨水的气息!

哗啦!

水流裹挟着她猛地冲出一个低矮的洞口!刺眼的天光瞬间笼罩下来!冰冷的暴雨如同鞭子般狠狠抽打在她脸上!

埃拉重重摔在一条泥泞不堪的河边浅滩上,冰冷的河水还在不断冲刷着她的身体。她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混合着雨水和泥土腥味的空气,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脸上的污垢和血痂。

她挣扎着抬起头,雨水模糊了视线。

眼前,是奔腾浑浊的泰晤士河!熟悉的、巨大而狰狞的工业剪影在铅灰色的雨幕中若隐若现——废弃的码头起重机如同钢铁巨兽的骨架,断裂的栈桥伸向浑浊的河水,巨大的、锈迹斑斑的蒸汽锅炉残骸半沉在岸边淤泥里。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煤烟、腐烂垃圾和河水的腥臭。

这里是……下城区边缘!老鸦岭废矿区的下游排污口附近!她出来了!她从地狱的熔炉之眼,被地下暗河送回了人间!

劫后余生的狂喜尚未升起,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毒蛇吐信般的金属摩擦声,在暴雨的嘈杂中清晰地刺入埃拉的耳膜!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灵觉在脱离混乱能量场后瞬间变得敏锐——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堆巨大的、扭曲的废弃锅炉管道阴影里,一个充满冰冷杀意的存在,如同埋伏已久的毒蝎,早已锁定了她!

对方的气息……阴冷、精准、带着一丝熟悉的电弧臭氧味!不是在档案馆遭遇的那种大规模追兵!像是……一条被单独放出来、负责清理余孽的精英猎犬!

埃拉的手指无声地摸向腰间,那里只剩下冰冷的淤泥和空空的刀鞘——能量切割匕首在暗河的冲击中遗失了!她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精神力枯竭,左臂几乎抬不起来。

绝境!刚刚逃离地狱熔炉,却又落入了致命陷阱!

暴雨无情地冲刷着河滩的泥泞。锅炉管道的阴影深处,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嗜血的狼瞳,在灰暗的光线下缓缓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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