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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爱千尘 第90章 暗刃

小说:烬爱千尘  作者:浪尖  回目录  举报

那个刻骨的寒夜,像一枚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杜日锦的记忆里。警棍落下的闷响,拳头砸在皮肉上的钝痛,以及施暴者——此刻正穿着笔挺制服、人模狗样坐在早餐店里的那个“坏警察”——眼中淬毒的冰冷,都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疼?痛?这两个字太轻飘了。那几天,他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拆散又重新拼凑起来的破木偶,骨头缝里仿佛嵌满了淬毒的钢针,每一次细微的挪动,膝盖和腰椎都发出如同生锈铰链强行扭动的、尖锐的呻吟。全身肌肉绷得像浸了水的石头,沉甸甸的酸胀感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神经。

下班回来,沾床就倒,活像一滩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别说翻身,就是喘口大气,都得咬紧后槽牙,倒吸几口凉气。足足在床上瘫了一个星期,那股钻心蚀骨的劲儿才像潮水般勉强退去,身体才勉强找回点“人”的形状。

“坏警察”?杜日锦心底冷笑,这称呼简直是对恶毒的褒奖。这哪是警察?分明是盘踞在这片地界、披着官衣的一条毒蛇!那晚,他就是被这条冰冷滑腻的毒蛇死死缠住,獠牙深深嵌入皮肉,毒液瞬间麻痹了四肢百骸,直钻骨髓。第二天早上,他几乎是挪蹭着去上班的,右腿像灌了铅,使不上半分力气,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姿势笨拙得像个刚学步的娃娃。

“哎哟,小杜(杜哥),你这脚……?”同事们关切又好奇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扫过来,语气里的狐疑几乎要溢出来,“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一夜功夫,咋就成这样了?”那眼神,分明在无声地询问:“你小子,是不是在外面捅娄子了?”

杜日锦心里像被细密的针尖扎了一下,脸上却不得不挤出点僵硬的笑容,那笑容干巴巴地挂在嘴角,像冻僵的泥。他强忍着每一步挪动牵扯起的、撕扯般的痛楚,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咳,别提了,倒霉催的。

昨晚后半夜,腿疼得钻心,跟有电钻在里面搅似的,估摸着是痛风犯了。以后啊,啤酒这玩意儿,算是彻底绝缘了。”这谎撒得他自己都觉得假得硌牙,但总比承认被人像条野狗似的揍了一顿强。

婷莉莉和依玩也凑了过来。婷莉莉的眼神尤其锐利,像探针一样在他脸上身上逡巡。她太熟悉杜日锦那副倔驴脾气和偶尔爆发的莽撞劲儿了。心里的小鼓敲得咚咚响:“该不会是又跑去找不痛快,跟人干上了吧?”她忍不住压低声音追问:“真没事?是不是摔着了?还是……”

“真没事!就是痛风!”杜日锦斩钉截铁,语气不容置疑,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婷莉莉看他态度坚决得像块石头,只好把满腹的疑虑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眼底那抹担忧的阴影,久久未散。

整整一周,杜日锦才感觉自己重新“活”成了个人形,走路终于摆脱了跛脚鸭的窘态。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在看似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就在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早餐店里,他猝不及防地与那个“坏警察”——那个把他打进地狱的地头蛇——迎面撞上!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空气瞬间凝固。杜日锦心里残存的那点“误会”、“偶然”的侥幸,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啪”地一声彻底湮灭。

什么误会?全是狗屁!这人就是黑心烂肺、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活阎王!更让他如坠冰窟、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是他脑中炸响的惊雷:一个警察,怎么会和那个老鸨经营的、藏污纳垢的“宏碧养生堂”搅和在一起?答案肮脏得如同下水道里翻腾的秽物,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幻想!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恨意,如同苏醒的毒龙,从脚底板沿着脊椎一路咆哮着冲上天灵盖!他杜日锦,从来就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你要我受伤?”杜日锦在心里对着那个警察和宏碧养生堂的方向,发出无声的咆哮,“行!老子要你关门大吉!要你扒下这身狗皮!最好,让你尝尝牢饭是咸是淡!”胸腔里的怒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焚为灰烬,“我就不信,这朗朗乾坤,真能让你们一手遮了天!我就不信‘110’也是你们家开的座机!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个说理的地方!”

一股原始的、带着血腥气的冲动瞬间攫住了他,血管里仿佛有野马在奔腾嘶鸣。他想到了住在附近乡下的堂哥杜日鸣。

堂哥那四个儿子,大的三十出头,小的也二十郎当岁,个个都是游手好闲、精力过剩、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把他们叫上来,组织一支“精兵强将”,趁月黑风高,砸了那“宏碧养生堂”!砸它个稀巴烂,砸它个片瓦不留!让那黑心肝的老板娘哭爹喊娘,关门滚蛋!这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瞬间塞满了他的脑海。

想象着老板娘那张涂脂抹粉的脸因惊恐而扭曲,想象着那地头蛇警察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的模样,一股扭曲的快意瞬间涌遍全身。堂哥家那几个小子,干这种“技术活”绝对专业对口,干脆利落。报酬?一顿好酒好肉,或者塞几张票子,保管他们嗷嗷叫着往前冲。

“惹我杜日锦?”他仿佛已经看到老板娘瘫坐在废墟里哭嚎的惨状,“断了你的财路,看你还拿什么嚣张!”

然而,这解气到令人战栗的幻想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一股更深、更刺骨的寒意猛地攫住了他,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热血上头容易,泼天的后果呢?人多手杂,一旦动起手来,场面瞬息万变,拳脚无眼。砸店是痛快,万一打出个好歹,甚至弄出人命……那冰冷的镣铐、沉重的铁门、漫长的刑期……组织者?主犯!十年八年牢饭起步,这辈子就算彻底交代在里头了!

杜日锦猛地闭上眼,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脑子里那匹狂奔的野马勒住缰绳。他深吸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强行压下那股嗜血的冲动,声音在空旷而冰冷的心底回荡:“不行!绝对不行!莽夫才图一时之快!报仇,得用脑子!得合情、合理、合法!要报,就报得彻底,报得让他们哑口无言,报得替天行道!”

一个更清晰、更冷静、也更光明的计划,如同拨开重重迷雾的朝阳,在他脑海中逐渐显露出轮廓。这法子,不仅能彻底端掉那个散发着恶臭的毒瘤窝点,打掉那股仗着保护伞为非作歹的黑恶势力,更能精准地把那个披着记者皮的“劳荣”也拖下水!一箭双雕,为民除害,还能让自己稳稳地立于不败之地。就算对方猜到是他干的,也只能像吞了只苍蝇般干瞪眼,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通这一点,杜日锦感觉胸腔里积压多日的、令人窒息的浊气瞬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带着复仇快意的清明和一种沉甸甸的力量感。他甚至有点佩服起自己这份被逼出来的“智慧”了,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冷冽又无比坚定的弧度。战斗?不,这才刚刚开始磨刀!

新的一周,杜日锦将自己化成了城市暗影里的一道幽灵。他置办了一身毫不起眼的“行头”:一件裹得严严实实、沾染着岁月痕迹的旧黑大衣,一顶能将大半张脸都藏匿在阴影下的深色鸭舌帽。往“宏碧养生堂”正对面那条狭窄、光线常年不足的僻静街口一站,活脱脱就是一个沉默寡言、饱经风霜、无人关注的五十多岁老翁。

时间,成了他唯一的武器。他开始了漫长、枯燥、考验意志的蹲守。有时靠墙根蹲着,蜷缩着身体,像个被生活遗忘的流浪汉;有时沿着街边,拖着步子缓慢地来回踱步,像个漫无目的、饭后消食的闲散老人。蹲累了走,走累了蹲,周而复始,对抗着深冬子夜的刺骨寒意和不断汹涌袭来的浓重困倦。

冬夜的冷风像无数把细密的小刀子,毫不留情地刮过他裸露在外的脸颊和脖颈,带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偶尔有晚归的路人裹紧衣领匆匆走过,投来或好奇、或警惕、或漠然的一瞥,旋即又消失在更深的夜色里。没人知道这个形单影只的“老头”在固执地守望着什么,连杜日锦自己,在连续几天缺觉、疲惫如同冰冷的海浪一次次拍打他意志的堤岸时,也偶尔会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下陷入片刻的恍惚和自嘲:像个傻子似的杵在这儿,风吹雨打,图个啥?这守候,真能换来想要的吗?

但每当这时,那个寒夜警棍落下的闷响、骨头缝里淬毒的刺痛、早餐店相遇时对方那冰冷而毫无愧意的眼神,就会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狠狠烫在他的记忆上。那点微弱的动摇,瞬间便被更深的恨意和更加顽强的决心狠狠压了下去,碾得粉碎。他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旧大衣,帽檐下的目光,如同淬火的钢钉,死死钉在对面那扇透着暖昧灯光的玻璃门上。他的复仇之刃,已在暗处悄然出鞘,只待那致命一击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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