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陆家老宅的红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摩挲着那对陪伴他半生的文玩核桃,目光落在茶几上的相框里——那是陆逸辰十岁时的照片,穿着小西装,板着脸站在银杏树下,像个小大人。
管家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杯刚沏好的龙井放在他面前:“老爷,陆先生和陆太太来了。”
老爷子“嗯”了一声,没抬头,指节却不自觉地收紧了。文玩核桃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
这是陆逸辰和苏然时隔半年后,第一次踏足陆家老宅。上一次来还是春节,老爷子当着亲戚的面,把苏然亲手做的桂花糕扔在地上,冷冷地说:“我们陆家不需要来历不明的媳妇。”
那时苏然攥着衣角,脸色苍白,却还是强笑着说:“爷爷,下次我再做您爱吃的绿豆糕。”
陆逸辰当时就拉着苏然离开了,临走前对老爷子说:“然然是我认定的人,您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她都是我的妻子。”
从那以后,父子俩几乎断了联系。老爷子生日时,陆逸辰让管家转交了一份礼物,是苏然画的全家福——虽然老爷子的位置是空着的,但旁边画了只摇尾巴的小狗,那是老爷子年轻时养的狼狗“将军”。据说老爷子把画锁在了书房,谁也不让看。
“爸。”陆逸辰牵着苏然的手走进来,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来看看您。”
苏然跟着叫了声“爷爷”,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是她凌晨起来做的蟹粉小笼包——管家说老爷子最近总念叨着想吃。
老爷子终于抬眼,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扫过,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德国的项目听说做得不错。”
“还好,多亏了团队的努力。”陆逸辰没接话茬,拉着苏然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然然的画展也很成功,下个月要去巴黎参展。”
苏然把食盒放在茶几上,打开盖子:“爷爷,我做了您爱吃的蟹粉小笼包,还热着。”
热气腾腾的小笼包透着鲜香,褶皱处还沾着点蟹黄,看得出做得极为用心。老爷子的喉结动了动,却把脸转向窗外:“我早上喝了粥,不饿。”
气氛瞬间有些凝滞。苏然的手微微收紧,陆逸辰察觉到了,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就在这时,老爷子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起身走进书房。苏然听见他接电话时的语气带着难得的急切:“老张,将军的孙子怎么样了?……什么?病得很严重?……我马上过去!”
书房门“砰”地一声关上,管家连忙解释:“是军犬基地的张教授,将军的后代最近生了急病。”
陆逸辰和苏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将军是老爷子在部队时养的狼狗,陪他走过了最艰苦的岁月,后来老死了,老爷子伤心了整整一年。
没过多久,老爷子从书房出来,穿着外套就要往外走,脸色很难看:“我去趟基地。”
“我送您。”陆逸辰立刻站起来。
“不用。”老爷子摆摆手,语气生硬,“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他走到门口时,苏然忽然开口:“爷爷,我跟您一起去吧。我学过一点宠物护理,说不定能帮上忙。”
老爷子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苏然的眼神清澈而真诚,没有丝毫讨好,只有纯粹的担忧。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上车。”
军犬基地在城郊的山脚下,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张教授早已在门口等候,脸色凝重:“老陆,小黑它……情况不太好,不吃不喝好几天了,检查也查不出问题。”
小黑是将军的重孙子,一身黑毛油亮,此刻蜷缩在笼子里,蔫蔫的没一点精神,看到老爷子进来,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尾巴。
老爷子蹲在笼子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小黑的头,声音带着难得的沙哑:“小黑,爷爷来看你了,你得好起来啊。”
小黑呜咽了一声,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心。
苏然仔细观察着小黑的状态,又翻看了它的饮食记录,忽然问张教授:“它是不是最近换了窝?”
张教授愣了一下:“是啊,前阵子基地翻新,给它换了个新笼子,比以前宽敞多了。”
苏然走到新笼子前,仔细闻了闻:“这笼子刷了新漆吧?小黑可能对油漆过敏,加上换了环境不适应,才会生病。”
她转身对基地的工作人员说:“能不能找个旧笼子,垫上它以前用的毯子?再准备点温牛奶,加点蜂蜜,试试看它喝不喝。”
老爷子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大学时在动物救助站做过志愿者。”苏然笑了笑,“很多动物对环境变化很敏感,尤其是军犬,对气味特别在意。”
工作人员很快找来了旧笼子和毯子。苏然小心翼翼地把小黑抱进旧笼子,又端来温牛奶,用小勺一点点喂它。小黑起初没什么反应,但闻到毯子上熟悉的味道,又感受到苏然指尖的温度,渐渐开始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看着小黑喝了半杯牛奶,老爷子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他看着苏然专注的侧脸,她的动作轻柔而耐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浑然不觉。
“你以前……”老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在救助站做了多久?”
“差不多两年。”苏然一边给小黑顺毛,一边回答,“那时候总觉得它们太可怜了,明明那么忠诚,却被人抛弃。”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老爷子:“就像爷爷对将军一样,信任一旦建立,就是一辈子的事。”
老爷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只是蹲在笼子边,看着小黑渐渐恢复精神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回程的路上,车里很安静。老爷子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苏然和陆逸辰坐在前排,谁也没说话。快到老宅时,老爷子忽然开口:“小笼包……给我留几个。”
苏然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还热着呢,我回去给您蒸一下。”
晚饭时,老爷子居然吃了六个小笼包,还让管家把剩下的收起来,说明天早上热着吃。苏然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暖暖的,陆逸辰悄悄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眼里满是笑意。
吃完饭,老爷子让陆逸辰陪他去书房下棋。苏然收拾好碗筷,正准备告辞,却被老爷子叫住:“你也来。”
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和老爷子年轻时的照片。老爷子拿出一副象棋,摆好棋子:“我和逸辰下棋,你在旁边看着。”
陆逸辰执红棋,老爷子执黑棋。开局没多久,陆逸辰就处于劣势,老爷子的棋风凌厉,步步紧逼,显然是想让他输得难看。
苏然看着棋盘,忽然轻声说:“马走日,象走田,爷爷,您的象不能过河哦。”
老爷子愣了一下,低头一看,果然把象走到了对方的河岸上。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把象挪了回来。陆逸辰趁机反击,很快扭转了局势。
“你也懂棋?”老爷子看向苏然,眼神里带着惊讶。
“小时候看我爸和爷爷下棋,学过一点。”苏然笑了笑,“我爸总说,下棋和做人一样,不能急功近利,得顾全大局。”
老爷子没说话,重新落子。这一次,他的棋风明显温和了许多,不再一味进攻,反而多了几分防守的稳健。
一局棋下了整整两个小时,最后以平局收场。老爷子收起棋子,忽然说:“逸辰,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总缠着我教你下棋吗?”
“记得。”陆逸辰点头,“那时候您总说我心太急,沉不住气。”
“现在不一样了。”老爷子看着他,又看了看苏然,“有人帮你看着,不容易走错路了。”
这句话让陆逸辰和苏然都愣住了。他们看着老爷子,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严厉,多了几分温和和释然。
“你们的事……”老爷子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我以前是太固执了。总觉得门当户对才能长久,却忘了感情这东西,不是用家世背景能衡量的。”
他拿起桌上那张苏然画的全家福,指着空着的位置:“下次画的时候,把我加上吧。”
苏然的眼眶瞬间热了,她连忙点头:“好,我明天就画!”
陆逸辰握住苏然的手,声音有些哽咽:“爸……”
“别高兴得太早。”老爷子板起脸,却掩不住眼里的笑意,“我同意你们在一起,不代表就认可你了。”他看向苏然,“以后每个周末都来吃饭,你的小笼包,我还没吃够。”
苏然笑着点头,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这半年来的委屈、坚持、努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温暖的泪水。
离开老宅时,夜色已经很深了。月光洒在银杏树上,落下满地金黄。陆逸辰牵着苏然的手,走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脚下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就知道,爷爷一定会喜欢你的。”陆逸辰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苏然靠在他肩上:“其实爷爷心里早就接受我们了,只是拉不下脸而已。”
就像小黑对旧环境的依赖,老爷子固守着自己的观念,不是因为顽固,而是因为对“家”的执念太深。他怕她给不了陆逸辰幸福,怕她会像那些贪图富贵的女人一样伤害他,所以才用坚硬的外壳保护着自己,也保护着他最疼爱的孙子。
“对了,”苏然忽然想起什么,“下周去巴黎,要不要请爷爷一起去?”
陆逸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觉得他会去吗?”
“试试嘛。”苏然眨眨眼,“我可以给他画一幅巴黎铁塔的画,告诉他那里的鸽子一点都不怕人,说不定他就动心了。”
陆逸辰看着她眼里的星光,握紧了她的手:“好,都听你的。”
车子驶离老宅时,苏然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灯还亮着。她仿佛能看到老爷子正坐在书桌前,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对银手镯,就像在呵护一份失而复得的珍宝。
信任的建立或许需要很久,误解的消除或许需要等待,但只要心中有爱,有坚持,再坚硬的冰也会融化,再深的隔阂也会消除。就像老爷子最终放下了偏见,就像小黑重新找回了健康,他们的爱情,终于在时光的打磨下,得到了最温暖的认可。
苏然看着身边专心开车的陆逸辰,嘴角扬起幸福的弧度。她知道,这只是他们幸福的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美好在等着他们。而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两个人在战斗,而是有了一个完整的家,有了最坚实的后盾。
车窗外,月光皎洁,星光璀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们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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