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穆夜伶的公寓门铃第三次响起。
她从猫眼里看见林野那张惨白的脸，额前的碎发被雨水黏在镜框上。
门刚开条缝，他就挤了进来，带进一股潮湿的冷气。
“出事了。”，林野把监控怼到她眼前，手指在屏幕上划出几道水痕。
“蝰蛇保释后第一件事就是查你。”
监控画面里，三个黑影正在翻修车厂的档案柜，穆夜伶眯起眼睛——领头的是被她“请”去聊过天的刀疤脸。
“他们找什么？”
“这个。”，林野调出另一张照片，是穆夜伶当年签约车队的合同副本，“蝰蛇在查你入行时的资料。”
雨水顺着林野的衣角滴在地板上，穆夜伶递给他干毛巾。
自己走到窗前，雨又下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击，有点心烦。
“等等......”，她突然转身，“放大蝰蛇的高清照片”，二人在电脑屏幕前屏住呼吸，滑动鼠标的涡轮，“好……停！”
当放大后的面容占满屏幕时，穆夜伶的指尖微微发颤。
虽然多了道疤，虽然眼神阴鸷，那副金丝眼镜的款式，习惯性的笑容——
“陆明远。”
几年前胡搅蛮缠的陆氏集团总裁，竟是黑市庄家蝰蛇。
林野的眼镜滑到鼻尖：“那个骗你签合同契的混蛋？他不是破产跑路了吗？”
“显然改行了。”，穆夜伶冷笑，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蝰蛇看她的眼神像毒蛇盯上青蛙——那是债主认出了逃债的。
卧室传来手机震动声。穆夜伶冲进去，看到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明早九点，老车库见」
「一个人来，除非你想连累修车厂那帮朋友！」
林野跟进来时，穆夜伶已经拆开蝴蝶刀，冷静地在磨刀石上打磨，刀刃与石头摩擦的声音让人牙酸。
“你要单刀赴会？”
“他找我五年了。”，穆夜伶把刀插回后腰，该做个了断。
电梯下到地下车库的三十秒里，穆夜伶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天：
陆明远用优厚合同骗她签下十年长约，转头就把合约转为地下赌场。
当她拒绝打假赛时，等待她的是刹车油管被剪断的一连串“意外”。
车库感应灯亮起，照亮她那辆改装车，穆夜伶刚拉开车门，突然听见林野倒抽冷气，喊了一声。
“有人动过你车。”
副驾地垫上留着半个泥脚印，中控台储物格微微敞开。
那里本该放着她的备用手机，穆夜伶俯身检查方向盘下方，果然找到个纽扣大小的装置。
“GPS追踪器。”，她捏碎那小玩意扔进排水沟，“看来陆总一直很关心我的行程。”
引擎轰鸣惊醒了几只栖息的麻雀，当卷帘门升起时，雨幕中隐约可见两辆没挂牌照的黑色轿车堵在出口。
“坐稳了。”
穆夜伶猛打方向盘，高尔夫像条黑鱼般蹿向紧急通道，后视镜里，那两辆车立刻亮起大灯追来。
“他们怎么发现的？”林野死死抓住扶手。
“不是发现，是守株待兔。”穆夜伶猛踩油门，“陆明远算准我会转移。”
暴雨中的城市像被浸泡在水晶球里。穆夜伶连续变道三次。
那两辆车却始终咬在身后，当第三个红灯被闯过时，其中一辆突然加速，狠狠撞上她的左后侧。
“艹！”，林野的脑袋磕在车窗上。
车身剧烈晃动，穆夜伶稳住方向盘，瞥见后车降下的车窗里伸出截钢管。
“低头！”，她按下林野的同时猛打方向，钢管擦着车顶划过，在金属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仪表盘显示油箱只剩四分之一，穆夜伶咬紧牙关，突然拐进一条窄巷。
两侧墙壁几乎擦着后视镜，雨水在狭窄空间里形成白茫茫的雾障。
“你疯了？这是死胡同！”
林野尖叫。
“本来是。”
穆夜伶按下中控台隐藏按钮，后备箱弹开的瞬间，十几个空油桶滚落路面。
追来的车来不及刹车，轮胎碾过油桶打滑失控，一头撞上围墙。
第二辆车急刹避开，却见黑色高尔夫车突然倒车冲出巷口，穆夜伶降下车窗，朝那辆撞毁的车比了个中指。
“还有一个。”，她甩掉额前汗湿的碎发，“抓紧了。”
车子像离弦之箭射向跨江大桥，后车穷追不舍，几次试图别停他们，当距离缩短到五米时，穆夜伶突然急刹。
刺耳的摩擦声盖过雨声。后车司机本能地跟着刹车，却见黑色高尔夫车一个漂移调头，竟迎面冲来！
“你他妈——”林野的脏话被撞击声打断。
两车迎头相撞的瞬间，穆夜伶提前半秒转向，让车身侧面承受冲击。
安全气囊爆开的白色粉末中，她看见对方司机满脸是血地趴在方向盘上。
“走！”
她踹开变形的车门，拽着林野奔向桥墩处的应急楼梯。
雨水混合着血腥味灌进领口，蝴蝶刀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里。
“现在去哪？”林野边跑边咳嗽。
“分头行动。”穆夜伶掏出手机扔给他，“联系池凛和阮七，让他们查陆明远。”
“你呢？”
“赴约。”
她到了旧地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直直往前走去，喊着，“陆总不是想叙旧吗？”“就别藏了。”
老车库在城东废弃工业区，铁皮屋顶在雨中哗啦作响。
陆明远，或者说蝰蛇，在路口尽头，正对着她擦拭手枪，那道从耳后延伸到衣领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蜡光。
“我就知道你会提前来。”
他开口，声音还是记忆里那种令人不适的滑腻。
“就像五年前那晚，你把我眼睛弄瞎一只，一样果断。”
穆夜伶从阴影中走出，蝴蝶刀在指间翻转，“陆总倒是变了不少，一变就变黑帮大佬。”。
“拜你所赐。”，他转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两粒发霉的黄豆，“知道刹车失灵撞上山体是什么感觉吗？”
“不知道。”穆夜伶冷笑，毕竟死的人只会是你的手下。”
蝰蛇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拍了拍手，四个壮汉从集装箱后走出，每人手里都端着霰弹枪。
“我改主意了。”
他摘下眼镜擦拭，“与其要你还债，不如让你成为我的新招牌。”
他扔来一份合同，纸张泛黄，“签了它，你奶奶的养老院会收到一笔匿名存款。”
蝰蛇用枪管轻敲合同，“拒绝的话......”
屋顶突然传来异响，没等枪手们抬头，通风管盖板轰然坠落，紧随其后的是三枚烟雾弹。
穆夜伶趁机前滚翻躲到车底，听见混乱中阮七的喊声：
“接着！”
一把车钥匙滑到她手边，穆夜伶愣神的刹那，车库侧门被撞开，池凛的改装越野咆哮着冲进来，直接撞飞两个保镖。
“上车！”池凛从车窗探出身，一把拉货穆夜伶。
烟雾中，穆夜伶看见蝰蛇踉跄着朝后门逃去，她捡起掉落的合同塞进怀里，跳上越野车时听见阮七在车顶喊：
“是定位器！林野黑进了他们的通讯频道！”
池凛猛打方向盘避开子弹，箭矢离弦射爆了头顶的氙气灯。
在骤然降临的黑暗中，穆夜伶最后看见的是蝰蛇玩味的眼神。
越野车冲进雨幕，后视镜里老车库燃起熊熊大火，池凛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递来平板：
“查到了。陆明远这五年一直在用黑钱洗白，直到上周——”
屏幕上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受让方赫然是池氏集团。
“我爸和他合作？”，池凛声音发紧。
“不。”穆夜伶放大文件末尾的签名，“是你二叔。”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水痕。穆夜伶摩挲着合同上蝰蛇的指纹，突然想起什么：
“调头，去养老院。”
池凛猛踩刹车：“怎么了？”
“陆明远提到奶奶时的语气......”穆夜伶攥紧拳头，“他怎么会知道奶奶住哪家养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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