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站在密室中央,掌心的银纹仍在跳动,像一簇未熄的火种。药鼎碎片安静地嵌在石槽中,表面金液凝滞,仿佛昨夜那道残缺的“玄”字从未浮现。他没有再触碰机关墙,也没有回头去看南宫雪与老吴头。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但已不再是恐惧或困惑的沉默。
而是等待。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抚过药鼎碎片的裂痕。那道裂口依旧,可触感却不同了——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微微发烫,如同有生命在内里呼吸。他闭上眼,将一缕真气缓缓注入。银纹应声而亮,金液随之流转,在裂痕深处泛起一丝极淡的共鸣。
“它认得我。”林轩睁开眼,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
南宫雪走近一步,手中握着一台加密终端,屏幕暗着,指尖悬在唤醒键上方。“你要查什么?”
“查所有与‘承印’有关的记录。”林轩说,“不只是玄医门,是所有能追溯到古仙医的隐世传承。我要知道,这纹路,是不是只有我一个。”
老吴头没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块灰布,将罗盘残片层层包起。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封存某种禁忌。片刻后,他抬头:“你打算让天下都知道你身上有‘钥匙’?”
“不是让天下知道。”林轩将手掌覆在药鼎碎片上,银纹与金液接触的刹那,一道微光自裂痕中渗出,映在墙上,“是让那些本就握着半把钥匙的人,听见声音。”
南宫雪按下终端唤醒键。幽蓝的光映在她脸上,数据流如星河般滚动。她输入一串由古篆转译的密语——“古医承印,同源可鉴”。指令发出,未标注接收方,未设定回应方式,只通过南宫家埋藏百年的暗网脉络,沉入隐世圈层的最底层。
“三天。”她说,“如果真有人还活着,还记着这个印记,他们会听见。”
三日如铁幕垂落。
诊所表面如常运转,病人来去,药香弥漫。但地下密室的符阵始终未撤,药鼎碎片被移至内层禁匣,由九幽针环绕镇压。林轩每日以精血养针,同时反复比对掌心银纹与令牌划痕的走向。每一次比对,都像在拼凑一幅残破的地图——起点是他,终点未知。
第四日清晨,后巷的铁门下多了一个木匣。
无标记,无封印,仅以粗麻绳捆扎。老吴头蹲在门外,未触碰,只将罗盘残片置于匣前。指针微微偏转,指向正北,又缓缓回摆,最终静止。他解开布包,将残片贴于匣面,低声念了几句古语。
片刻后,匣身微震。
他这才伸手,解开绳结,掀开盖子。
一枚青铜符牌静静躺在干草之上。表面斑驳,刻着两个古篆——“同源”。字体古拙,笔锋带钩,与玄医门的规整篆体截然不同。
林轩接过符牌,指尖划过刻痕。那纹路不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书写者在落笔时,体内真气随字形流转。他取出药鼎碎片,将一滴精血滴于符牌中央。
血珠未散,沿着“同源”二字缓缓爬行,最终在“源”字末笔凝聚成一点红光。几乎同时,符牌内部泛起微弱金芒,与药鼎碎片产生共鸣。
“陨星铜。”老吴头低声道,“百年前灵潮坠物,炼器残料。只有三家掌握——百草谷、天机阁、还有……断脉林。”
林轩抬眼。
“断脉林?”
“三百年前一支旁系,因擅自融合外道医术,被玄医门清剿,血脉断绝。”老吴头眼神复杂,“若这符牌出自他们后人之手,那‘承印’……从未真正消失。”
林轩将符牌置于掌心,银纹微热。他没有再等。
当天午夜,绢书悄然而至。薄如蝉翼的素绢卷成细筒,藏于一束艾草之中,由城西药铺的学徒送来。林轩展开,其上无字,只有一首古医谜诗:
“金液流痕处,断脉续无声。
针引幽门开,孤影照双城。”
南宫雪凝视良久,忽然道:“‘双城’——不是地名,是‘阴阳两脉’的隐喻。他在说,你的针法能唤醒沉寂的承印。”
又过一日,一枚罗盘残片随药引送至。材质与老吴头所持相似,但裂痕走向不同,中央嵌着一片干枯的灵药标本——九叶青芝,百年难遇,传说中可通识古语。
老吴头将其与自身残片并置,两块碎片边缘竟微微相吸。他闭目感应,忽而睁眼:“有人在分流玄医门的传承。他们不愿归附墨玄,也不愿湮灭。”
最后一夜,灵晶送达。
拇指大小,通体透明,内部封存一道精神烙印。林轩以银纹触之,烙印瞬间激活,一道意念直入识海:
“守门人非锁门人,幽门将闭,同源者当聚。”
林轩猛地睁眼,额角渗出冷汗。这意念非虚妄,而是由真正的承印者以精血烙下,无法伪造。
三人齐聚密室。
“三个渠道,三种方式,但核心一致。”南宫雪语速平稳,“他们知道你手中有灵物,知道你识破了墨玄的清除令,更知道——你是第一个敢说‘门不该锁’的人。”
老吴头盯着那枚青铜符牌:“可他们为何不现身?为何只传信?”
“因为信任比命还贵。”林轩缓缓道,“三百年前,一支承印者因轻信盟约,全族被玄医门以‘净化’之名屠尽。他们不是不来,是不敢。”
他站起身,从密匣中取出药鼎碎片,以九幽针尖在其背面轻轻一划。金液微涌,一道拓印缓缓成形。他将拓印揭下,置于黄纸之上。
“我立三则。”他声音低沉,“第一,不主动现身;第二,不交换核心功法;第三,联合唯一前提——共抗清除。”
南宫雪点头:“信使由我安排,走南宫家最隐秘的‘归尘道’,不留痕迹。”
老吴头沉默片刻,终将罗盘残片覆于拓印之上,低诵古语。金光一闪,拓印表面浮现出细密符纹,形成一道临时封印。
林轩提笔,以银纹之气为墨,在黄纸边缘写下八字:
“同源为誓,共启幽门。”
笔落,纸燃。
火焰幽蓝,不灼手,却将整个密室映得一片清冷。火光中,那八字缓缓升起,凝于空中,随即化作一道光痕,没入药鼎碎片拓印之中。
拓印封入信匣,交予信使。
脚步声在通道尽头远去。
林轩站在窗前,望着城市夜景。远处高楼灯火如星,近处药炉轻沸,蒸汽在玻璃上凝成水痕。他抬起手,掌心银纹依旧发烫,但不再疼痛。
像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
南宫雪走到他身旁,低声问:“如果他们来了,你准备怎么面对?”
林轩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窗外,一滴水珠顺着玻璃滑落,在窗框边缘悬而未坠。
“我不是要拉他们站在我身后。”他终于开口,“我是要让他们看见——门,已经开了。”
那滴水珠终于落下,砸在窗台边缘,碎成四溅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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