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顶端的淡青色火焰静静燃烧,映得林轩指尖微微发白。那半块“玄”字令嵌在石板上,裂口如刀切般整齐,与他腰间残牌的断痕恰好吻合。他缓缓抬手,将残牌从衣襟中取出,指尖轻抚断裂边缘,触感粗糙而真实。
“这阵法……”林轩盯着老吴头,“是你布下的?还是——早已存在?”
老吴头未答,只将手中泛黄帛书轻轻一卷,袖口微动,帛书便隐入灰袍深处。他目光扫过阵图边缘的“玄”字令,又落回林轩脸上,眼神里有几分审视,几分确认。
“八荒镇灵阵,不是谁都能启的。”他声音低缓,却字字清晰,“需以古仙医一脉的‘心印’为引,以传承之血为媒。外人哪怕拿到阵图,也点不燃这青焰。”
林轩心头一震。他记得师父曾提过“心印”二字——那是古仙医代代口传的秘法印记,唯有真正继承者才能在关键时刻唤醒体内潜藏的符文烙印。他曾以为那只是传说。
“你……怎么会有它?”林轩问。
老吴头没正面回应,只道:“你师父失踪前,托我藏了一样东西。”
林轩呼吸微滞。
“不是腰牌,也不是针法残卷。”老吴头顿了顿,“是一枚骨符,刻着‘渡厄’二字。他说,若有人能走到这里,看到阵眼中的‘玄’字令,并认出帛书上的纹路与药鼎碎片同源——那便是他的传人。”
林轩沉默片刻,掌心的灵物仍在温热跳动,仿佛与这阵法之间有种隐秘的共鸣。他忽然意识到,老吴头从出现到布阵,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等待某种验证。
“你一直在等我?”他问。
“等的不是你。”老吴头摇头,“是‘传承完整之人’。”
南宫雪靠在岩壁边,气息尚未完全平复,闻言抬眼:“可林轩的《九幽渡厄针》并不完整,灵物虽能修复残缺,但尚未真正补全——你怎么确定他就是?”
老吴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你忘了,他能看见金线。”
南宫雪一怔。
林轩也是一愣。那道由药鼎碎片射出的金线,自进入秘境起便只有他能看见。他曾以为是灵物共鸣所致,却从未深究。
“金线非光,非灵,是‘渡厄针意’的具象。”老吴头低声道,“唯有体内流淌着完整传承血脉的人,才能感知。你师父当年,也是因看见金线,才被选中。”
林轩脑中轰然一响。血脉?传承?他自幼被师父收养,从未知晓身世。难道……
“那枚骨符呢?”他急声问。
“已被毁。”老吴头神色平静,“三年前,玄医门夜袭我居所,夺走了它。但他们不知道,骨符真正的意义,不在其本身,而在它所指向的地方。”
“哪里?”
“南宫家祖祠地宫。”老吴头目光转向南宫雪,“你们南宫家,百年前曾与古仙医立下血契——守护一处封印。那封印之下,埋着《九幽渡厄针》的完整玉简,以及一具‘渡厄者’的遗骸。”
南宫雪瞳孔骤缩:“我从未听家族提起过……”
“因为知道的人,都死了。”老吴头语气冷峻,“你祖父南宫弘的病,不是偶然。他是当年封印的最后一位守契人。有人想破封,就必须先废掉他。”
林轩猛地看向南宫雪。难怪南宫弘的病症如此诡异——旧伤、隐毒、魂力衰竭交织,根本不是普通医术能解。那背后,竟牵扯着百年前的契约与封印?
“所以师父来云海市,是为了……”
“查清封印松动的源头。”老吴头接道,“他怀疑,有人在暗中唤醒‘渡厄者’的残念,试图篡改针法本意。而‘天枢生物’的基因实验,不过是表象。真正的危险,来自被扭曲的古法本身。”
林轩握紧了拳。师父失踪,竟与南宫家、玄医门、甚至“天枢生物”背后的隐秘计划全都交织在一起。
阵图中央,八根石柱仍在流转金光,但光芒已不如先前炽盛。那三具被镇住的骨架开始剧烈挣扎,空洞的眼窝中幽绿火焰明灭不定。白骨幡者双目中的符环疯狂旋转,口中咒言愈发急促,紫火在阵壁上灼出细密裂痕。
“撑不了太久。”老吴头低语,“他们带了‘破阵钉’,再过片刻,阵眼就会崩裂。”
南宫雪咬牙站直:“我们得走。”
林轩却未动。他盯着老吴头:“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何一直隐匿?为何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老吴头冷笑一声,“你刚进古玩市场那天,我就认出你是谁了。可你那时连《长生诀》第一重都未打通,体内经络淤塞如死水。贸然告知真相,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林轩心头一凛。
“玄医门在等一个‘完整传承者’出现,好用你的血祭阵,唤醒他们供奉的‘伪渡厄者’。”老吴头目光如刀,“而‘天枢生物’在等你觉醒血脉,提取你的基因序列,制造‘完美容器’。你师父拼死藏起线索,就是不想你过早暴露。”
空气凝滞了一瞬。
林轩终于明白,自己从踏入医院急诊室那一刻起,便已卷入一场横跨百年的阴谋。而师父的失踪,不是逃避,是布局。
“我们现在去哪?”南宫雪问。
“不能回南宫家。”老吴头果断道,“激进派早已渗透,祖祠地宫必有眼线。而且——”他看向林轩,“你刚获得灵物,功法正在修复,急需一处能隔绝外界探查的静地。”
林轩点头。他能感觉到,体内的《九幽渡厄针》图谱正在缓慢重组,每修复一寸,灵力便精纯一分。但这个过程极易被干扰,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经脉逆冲。
“我知道一个地方。”老吴头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边缘刻着半朵莲纹,“城西废弃的‘慈济堂’地窖,曾是古仙医一处隐修点。地下有‘藏息阵’,能屏蔽灵力波动。”
南宫雪皱眉:“慈济堂?那地方早就荒废了,连水电都没通。”
“正因如此,才安全。”老吴头将铜钱递向林轩,“拿着。铜钱是阵钥,没有它,进不去。”
林轩接过铜钱,指尖触到那半朵莲纹时,竟有一丝微弱的温热传来,仿佛与灵物产生了某种呼应。
“你呢?”他问。
“我得留下。”老吴头望向阵图,“这阵法一旦崩溃,他们立刻就能追上来。我得确保你们走远。”
“你一个人挡不住他们!”南宫雪急道。
“我不是一个人。”老吴头淡淡一笑,左手悄然探入袖中,取出一枚残破的罗盘。盘面布满裂痕,中央却有一粒青焰缓缓旋转。
林轩认得那火焰——与阵图灯笼中的火同源。
“你到底是谁?”他再次问。
老吴头没回答,只将罗盘轻轻放在阵心石缝旁,低语:“百年前,守阵人死绝了。今日,我替他们再守一回。”
话音未落,他双手结印,掌心青焰腾起,顺着石缝流入阵图。八根石柱猛然一震,金光暴涨,将三具骨架狠狠压回地面。白骨幡者怒吼,挥幡猛击,却被反弹之力震退数步。
“走!”老吴头厉喝,“沿着甬道出去,左转第三条岔路到底,有暗门通向地面!快!”
林轩不再犹豫,一把拉住南宫雪手腕,转身冲向甬道。身后,阵图轰鸣,金光与紫火激烈碰撞,岩层簌簌剥落。
他们疾行于幽暗通道,脚步声被潮湿的岩壁吞没。林轩掌心紧攥铜钱,那半朵莲纹的温热越来越明显,仿佛在指引方向。
忽然,南宫雪低声道:“等等。”
林轩刹住脚步。
她盯着前方拐角处的地面——一块青石板边缘,刻着极细的纹路,隐约组成半个“玄”字。
林轩蹲下身,将腰间残牌轻轻贴上。
纹路接合,石板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冷风从地底吹出,带着陈年药香。
林轩回头望了一眼来路。远处,阵图的光芒正在急速闪烁,像风中残烛。
他握紧铜钱,迈步而下。
阶梯尽头,一扇铜门静立,门环上悬着一块褪色布幡,幡角绣着半朵残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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