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皇庄的晨雾还未散尽，朱由检的靴子已经陷进田垄的湿泥里。他弯腰捏碎一块土坷垃，黑褐色的碎屑从机械指缝间簌簌落下，带着新垦土地特有的腥气。
陛下小心！
王承恩的惊呼声中，朱由检的龙纹披风被玉米叶划开一道口子。这些足有两人高的植株在五月风中沙沙作响，每片叶子都像淬了绿釉的刀剑。他拨开层层叶片，露出里面金灿灿的玉米棒子——颗粒饱满得几乎要撑破苞衣，在朝阳下泛着蜜蜡般的光泽。
第八次测产结果如何？朱由检的机械右手抚过玉米须，Ω核心微微发烫。自从三个月前从系统兑换出这批抗旱种子，他胸口的晶体就时常与这些作物产生奇特的共鸣。
宋应星的白胡子沾满露水，老尚书捧着铁皮喇叭筒的手在发抖：回陛下，东三区实测亩产八石七斗！他的声音穿透晨雾，惊起田埂上一群麻雀，是麦子的四倍！稻米的三倍！
田垄间顿时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二十名身着短打的农官齐刷刷跪在泥水里，他们手中的算盘珠子还在噼啪作响——这些从户部抽调的算手已经连续核对了三遍数字。
朱由检的Ω视觉扫过田地。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层面，每株玉米根系都缠绕着淡蓝色的数据流，那是系统改良过的氮磷钾吸收图谱。更远处，三百名衣衫褴褛的饥民被锦衣卫拦在田埂外，他们凹陷的眼窝里跳动着难以置信的火焰。
让灾民近前观瞧。朱由检故意提高声调。当侍卫撤开刀戟时，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农突然扑倒在田垄边，颤抖的手掌抚过玉米秆，浑浊的泪水砸在泥土里。
神仙显灵啊......老人干裂的嘴唇渗出鲜血，这哪是庄稼，分明是金条子长在杆子上！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朱由检看到那些菜色的脸上浮现出贪婪与希望交织的神情，有个抱着婴儿的妇人甚至开始撕扯玉米苞衣，想当场啃食生玉米。他胸口的Ω核心突然刺痛——这些饥民的数据流里缠绕着诡异的红色丝线，像是某种潜伏的瘟疫。
陛下。汤若望的机械臂突然从背后伸出，钳住一个正要偷掰玉米棒的少年，种子有古怪。
德国人展开的金属手掌心里，三粒玉米正在渗出血色汁液。朱由检的Ω视觉瞬间穿透表象——每粒种子核心都蜷缩着微型蛊虫，那是用《齐民要术》文字炼成的减产咒！
东林党......朱由检的机械手指碾碎蛊种，蓝色电弧顺着田垄窜出十丈远。二十株玉米突然枯萎，穗轴里爆出密密麻麻的《四书集注》残页，纸页上朱熹的批注正扭曲成恶毒的诅咒。
王承恩倒吸一口凉气：孔府秘传的五谷瘟！
无妨。朱由检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青铜匣子。当他掀开刻满Ω符文的匣盖时，里面整齐码放的玉米种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这是用系统能量浸泡过的第二世代种子，能自动吞噬一切农业蛊毒。
宋应星突然拽住朱由检的衣袖：陛下快看天象！
原本晴朗的晨空突然阴云密布。乌云不是常见的灰黑色，而是一种令人不安的青铜色，云层中隐约可见《农政全书》的字句在流动。更诡异的是，这些云朵正拼合成一张巨大的人脸——朱由检认出那是南京国子监祭酒孔贞运的面容！
妖书云！老尚书的声音变了调，他们在用《耕织图》篡改天时！
朱由检的机械右手猛地插入泥土。Ω能量顺着玉米根系疯狂扩散，整片试验田突然迸发出刺目的蓝光。一株株玉米开始急速生长，穗轴膨胀到手臂粗细，金黄的颗粒爆出苞衣，在田地上空形成一道璀璨的谷物瀑布。
饥民们彻底疯狂了。他们跪在泥泞中拼命抓取空中坠落的玉米粒，有人当场生嚼，有人塞进破袄的每个缝隙。那个枯瘦老农甚至把玉米棒子插在腰间草绳上，像佩刀般挂了满身。
今日在场者，每人领种三升。朱由检的声音裹挟着Ω共振，清晰地传入每个饥民耳中，凡种此仙谷者，免赋三年。
人群的欢呼声惊散了空中的妖云。朱由检的Ω视觉却捕捉到更远方的异常——在通惠河对岸的柳树林里，几个戴方巾的身影正仓皇销毁手中的《蚕桑图》。他们脚下泥土里，刚刚埋下的青铜农神像正在Ω能量的冲刷下融化，变成一滩腥臭的铜汁。
骆养性。皇帝轻声唤道，去查查孔祭酒昨日见过哪些人。
锦衣卫指挥使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玉米丛中。片刻后，对岸传来短促的惨叫，接着是重物落水的声音。朱由检注意到，河面漂起的方巾上绣着东林书院特有的松鹤纹。
南京户部后堂，孔贞运的茶盏突然炸裂。
滚烫的茶水在《皇庄测产实录》上洇开一片血色的茶渍。老祭酒的手指被瓷片割伤，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墙上那幅《豳风图》——画中的周天子亲耕场景正在诡异变化，稷神的五官逐渐扭曲成朱由检的模样。
八石......孔贞运的喉结上下滚动，这哪是祥瑞，分明是祸秧！
阴影里的青袍男子轻咳一声：祭酒大人，通州眼线来报，饥民已经为抢种子打死三人。他展开手中的密报，上面用蝇头小楷记录着更可怕的数据：保定府已有七县农户捣毁麦苗，静海县发生抢牛事件...
乱了，全乱了！孔贞运突然掀翻案几，《孟子》曰不违农时，今上这是要绝天下之根本！他的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画出复杂的卦象，你速去曲阜，请衍圣公启动黍离计划。
青袍人却没有动弹。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户部衙门的院墙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翠绿的藤蔓。那些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花结果，结出的竟是微型《农桑辑要》的书卷！
来不及了。青袍人突然撕下伪装，露出骆养性冷峻的面容，孔祭酒，陛下请您去皇庄尝尝新磨的玉米糊。
孔贞运的脸色瞬间惨白。他踉跄退到书架旁，突然抽出一册《诗经》撕得粉碎。纸页飞舞间，无数肉眼难辨的青铜蠹虫从书缝中涌出，直扑骆养性面门！
锦衣卫指挥使的绣春刀在空中划出蓝色电弧。刀光过处，那些用《毛诗正义》豢养的蛊虫纷纷爆裂，溅出的液体竟将青砖地板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每个孔洞都呈现出井田制的规整图案。
好一个经学杀人！骆养性刀尖挑起一只残存的蛊虫，难怪山东大旱时，唯独孔府千顷祭田禾苗青翠。
孔贞运突然狂笑起来。他的发髻散开，白发间爬出细小的青铜农具模型：尔等可知《王制》有云田里不鬻？今上坏祖宗法度，必遭天谴！老祭酒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豳风图》上，吾且看这妖谷能活几日！
图画中的周天子突然流下血泪。远在三十里外的皇庄试验田里，刚刚抽穗的十亩玉米齐刷刷倒伏，茎秆上浮现出殷红的《春秋》经文。
黄河大堤上，赵铁柱的独轮车陷在泥里。
这个河南逃荒来的铁匠，此刻正盯着车上的麻袋发呆。袋口露出的玉米种子金灿灿的刺眼，是昨日官府在粥棚发放的仙种。身旁的老婆孩子饿得啃树皮，他却迟迟不敢播种——村里私塾先生说过，这是朱皇帝从番邦弄来的断肠草。
赵大哥！同乡的王麻子气喘吁吁跑来，快去河滩看！张举人家的佃户偷种的仙谷......他咽了口唾沫，穗子比娃娃胳膊还粗！
赵铁柱的独轮车突然轻了。他回头看见三个戴方巾的书生正往他车上倒麦种，为首的满脸慈悲：老乡莫信妖物，这才是祖宗传下的正经粮食。
麦粒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铜光泽。赵铁柱的Ω视觉突然刺痛——这些麦种里蠕动着《四书章句集注》的文字蛊！他想起通州皇庄那些爆裂的玉米，又想起饿死在逃荒路上的老娘，突然抡起车把将麦种掀翻在地。
去你娘的圣贤粮！铁匠的吼声惊飞群鸟，老子要种能活命的庄稼！
他扯开麻袋，金黄的玉米种子瀑布般倾泻在黄河滩涂上。远处，张举人家的玉米田正在暮色中摇曳，沉甸甸的穗子碰撞声，像是无数个饥饿的胃在欢呼。
子时的乾清宫，朱由检面前摊开着三份奏章。
第一份是顺天府尹的捷报：京畿七县改种玉米者已超五万户；第二份是骆养性的密奏：在孔府祠堂地下掘出三百具青铜农神俑；第三份却让Ω核心骤然降温——潼关守将急报，李自成军中出现个红薯将军，所到之处，贫瘠之地竟能亩产红薯二十石！
系统。朱由检的机械手指捏碎砚台，解释。
蓝色光幕在眼前展开：
【警告：农业科技溢出引发世界线变动】
【李自成势力获得反方向篡史者支援】
【当前偏离值：18%→23%】
【建议立即销毁......】
朱由检突然挥手打散光幕。他走到窗前，看见南京城外无数新垦的田地里，夜耕的火把连成璀璨的星河。更远处，黄河故道的流民正在月光下播种，那些落进泥土的金黄种子，每一粒都裹挟着改变时代的能量。
传旨。皇帝的声音惊醒了打瞌睡的王承恩，明日大朝，朕要亲手给孔贞运熬一碗玉米粥。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