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慵懒地穿过和室的纸门,在地板上印下温暖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新煮米饭的清香和酱汁微甜的气息。
宇智波美琴跪坐在矮桌前,指尖还带着一丝晨露的凉意,正将最后一片煎烤得恰到好处的鱼板轻轻放入小儿子佐助的便当盒里。翠绿的西兰花、金黄的玉子烧、红白相间的三色鱼糕,还有佐助最爱的梅子饭团,都被她精心摆放得赏心悦目。
看着那色彩鲜活的便当盒,一丝微弱的暖意在她心头漾开。
佐助的世界尚且单纯,这小小的便当盒承载着他午间的期待,也是她作为母亲所能给予的一份微小却确定的温柔。
“我吃饱了!”佐助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他放下碗筷,背起书包,拿起便当盒,小脸上洋溢着孩童特有的无忧无虑,“妈妈,我去上学了!”
“路上小心,佐助。”美琴微笑着叮嘱,目送着儿子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玄关。那点暖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涟漪,旋即被更深的沉寂吞没。
佐助前脚刚走,餐厅的空气骤然凝固。
丈夫宇智波富岳放下碗筷的声音比平时沉闷许多。
坐在他对面的长子鼬,沉默地垂着眼帘,清俊的侧脸线条绷紧如弦。
父子间无形的角力,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绞紧了整个空间。
“……暗部的任务报告,我自有判断。”
富岳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那是他身为宇智波族长兼木叶警务部队队长的惯常语调,但此刻,这权威下翻涌着压抑的怒火,让空气都变得稀薄沉重。
鼬抬起头,那双与母亲相似的墨色眼眸里,没有少年应有的温度,只有深潭般平静下潜藏的暗流。“父亲,情报分析显示……”
“够了!”富岳的声音猛地拔高,像一块沉重的寒冰砸落在地,“你的职责是执行命令,不是质疑决策!宇智波的立场,你更应该清楚!”
美琴的心猛地一缩,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沉重感再次扼住了她的喉咙。
佐助离开后短暂的宁静荡然无存。
眼前,威严固执的丈夫与沉默倔强的长子,父子间那道无形的鸿沟,仿佛比木叶村外的断崖更深,更难以逾越。
“富岳,鼬……”她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试图在那根紧绷欲断的弦上注入一丝柔和的调停,“早餐时间,或许可以……”
“这里没你的事!”
富岳的目光甚至没有转向她,那冰冷、斩钉截铁的呵斥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刃,瞬间斩断了她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他的视线如同铁锁,牢牢钉在鼬身上,仿佛她只是这凝固空间中一件无关紧要的陈设。
鼬……他甚至没有抬眼看她一下,只是重新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略显苍白的皮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将所有的情绪都隔绝在内。
那句“没你的事”,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进美琴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尖锐的刺痛过后,是迅速蔓延开来的冰冷麻木。
是啊,警务部队的事务,暗部的任务,宇智波的立场……这些关乎家族兴衰荣辱的沉重议题,从来就不是她这个“内宅妇人”可以置喙的。
她的关心与担忧,在他们眼中,或许只是不合时宜的干扰与噪音。
餐桌上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美琴攥紧了膝盖上围裙的布料,指尖冰凉。
身体内部,那根无形的弓弦再次被拉满,从肩颈到脊背,僵硬得如同沉入冰水的生铁。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空气仿佛带着砂砾,摩擦着喉咙和胸腔。
山中平川医生温和的声音,如同溺水者眼前唯一的浮木,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五分钟的安静角落,只属于你自己……”
对,五分钟。
只需要五分钟。她几乎是逃也似地站起身,动作带着僵硬的仓促,没有再看那对沉默对峙的父子一眼,径直走向了偏厅临窗的小角落。
那里有一个软垫,窗外几竿修竹在晨风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强迫自己坐下,背对着餐厅的方向,努力按照平川医生所教,闭上眼睛,深深地、缓慢地吸气,试图将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再缓缓地呼出……吸气……呼气……感受身体的沉重……
然而,耳畔仿佛还回荡着富岳冰冷的呵斥,眼前晃动着鼬沉默而疏离的侧影。
那五分钟,如同在刀尖上行走。身体的僵硬感并未缓解,心口那被忽视、被排斥的痛楚,远比肌肉的酸痛更甚。
它啃噬着那点微薄的宁静,让每一次深呼吸都显得徒劳而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窒息的紧箍感稍有松动,她才缓缓睁开眼。
阳光已经偏移,光斑落在了空无一人的榻榻米上。
餐厅里……一片寂静。
她迟疑地站起身,走过去。餐桌上只剩下收拾过的空碗碟,哪里还有富岳和鼬的影子?
佣人正无声而高效地擦拭着桌面,动作麻利,眼神低垂,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争执从未发生过,只是女主人的一场臆想。
“老爷……和鼬少爷呢?”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老爷说警备部有紧急会议,已经出门了。鼬少爷……也离开了,应该是去暗部报到了。”佣人恭敬地回答,语气平静无波。
走了。
就这样走了。
没有只言片语,没有一丝留恋,仿佛刚才那场压抑的风暴从未存在,又或者,她根本不曾置身其中。
巨大的空落感瞬间攫住了她,冰冷彻骨。
这栋气派的宇智波宅邸,精美的庭院,此刻却像一个华丽而冰冷的牢笼。
佣人还在,她们的存在,反而更衬出她的孤独——一个被丈夫和长子同时忽略、被排除在家族核心事务之外的女主人。
窒息感,比刚才更猛烈地卷土重来,沉重地压在她的胸口和肩上。
山中平川医生温和而笃定的面容,以及他话语里那一点点关于“松开束缚”、找到呼吸空间的可能性,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而充满诱惑。
那不仅仅是为了缓解身体上的酸痛,更像是在这令人窒息、被彻底无视的冰冷困境中,唯一能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她需要……离开这里。立刻。她需要一点……能够自由呼吸的空气,和一个……能看见“宇智波美琴”这个人,而非仅仅“宇智波夫人”身份的存在。
几乎没有犹豫,甚至没有心思去换下居家的素色和服,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快步走向玄关。
门外阳光明媚,却丝毫照不进她心底的阴霾。
她拉开沉重的家门,离开了那座名为“家”的冰冷堡垒,脚步带着一种近乎仓惶的急切,朝着山中诊所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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