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鸾看着儿子眼中闪烁的崇拜光芒，心中最后的一丝柔软被妥帖收藏。
她为赵恒掖好被角，吹熄了床头的烛火。
走出东宫寝殿，夜风微凉，吹散了她脸上最后一抹温柔。
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像冰一样冷，像刀一样利。
王忠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早已在殿外的廊柱阴影下等候。
“娘娘。”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墨指挥使那边，来消息了。”
萧明鸾脚步未停，径直向坤宁宫走去。
“说。”
“东西，找到了。”
王忠紧跟在后，语速极快。
“户部尚书张德全，在京郊翠屏山有一处秘密别院。”
“墨指挥使的人在别院下的密室里，发现了完整的账本。”
“上面详细记录了他这些年贪墨军饷、倒卖官盐的所有款项，每一笔都清清楚楚，还有他与柳丞相的资金往来！”
“数量之大，足够他死一百次！”
萧明鸾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意。
墨北辰，这条皇帝的恶犬，办事效率果然够高。
回到坤宁宫，屏退了所有宫人。
萧明鸾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叠厚厚的账本复本。
正是墨北辰送来的铁证！
她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上面的每一个数字，都像是柳丞相身上即将被割下的一块肉。
直接把证据交给皇帝？
不行！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闪了一瞬，就被她立刻否决。
皇帝生性多疑。
她一个皇后，如此轻易地就拿到了户部尚书的贪腐铁证，皇帝会怎么想？
他不会觉得她能力通天，只会觉得她心机深沉，在朝中安插了太多眼线，威胁到了他的皇权！
到时候，就算扳倒了张德全，她和镇国公府也会惹上一身腥。
更何况，柳丞相那只老狐狸，一见势头不对，必然会壮士断腕，主动抛出张德全当替罪羊。
那样，就只是斩断柳家一根手指，而不是一条臂膀！
她要的，是让柳丞相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腹被别人撕碎，却无能为力，甚至还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心念一动，萧明鸾的意识沉入了凤神宫。
她站在那座巨大的演武台前。
“推演！”
她将张德全的账本，作为核心变量，输入了演武台。
第一个场景出现。
她将账本交给了皇帝。
画面中，皇帝勃然大怒，当即下令捉拿张德全。
柳丞相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大骂张德全辜负圣恩，主动请求严惩，并自请失察之罪。
最终，张德全被满门抄斩，柳丞相罚俸一年，此事就此了结。
皇帝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七分猜忌，三分忌惮。
不行，这个结果太差！
萧明鸾心中否定。
“再次推演！”
第二个场景出现。
她将账本交给了父亲镇国公。
画面中，镇国公在朝堂之上，当众发难。
武将集团群情激愤，对文官集团展开猛烈攻击。
朝堂大乱，文武对立，党争之火熊熊燃起。
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看向镇国公和柳丞相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杀机。
更差！
这等于是在逼皇帝为了平衡朝局，同时打压萧家和柳家！
萧明鸾眼神一冷。
看来，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借刀杀人！
而且，借的必须是柳丞相自己阵营里的刀！
“再次推演！”
她心中默念出一个名字。
都察院，左都御史，刘正风！
此人是清流领袖，出了名的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柳丞相这种靠裙带关系上位的权臣，平日里没少和柳党作对。
最关键的是，他与户部尚书张德全，有夺妻之恨！
画面再次流转。
一份被刻意删减过的账本，只保留了张德全贪墨证据，却抹去了所有和柳丞相相关的内容，被匿名送到了刘正风的府上。
刘正风看到证据，如获至宝，双眼赤红，在书房内狂笑三声！
第二天大朝会，刘正风手持奏本，火力全开，将张德全贪赃枉法的罪行一条条列出，每一条都有据可查！
柳党众人立刻反击，说他血口喷人，公报私仇！
双方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柳丞相老神在在，以为这只是刘正风没有实证的又一次发疯。
就在此时，墨北辰率领锦麟卫登场。
他呈上奏报，说锦麟卫在追查一桩旧案时，无意中查到了张德全的秘密别院。
并在别院的密室中，搜出了完整的贪腐账本！
人赃并获！
柳丞相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想救，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发难的是刘正风，是文官集团的内部斗争，他如果强行插手，只会坐实自己结党营私的罪名！
皇帝震怒，下令抄家！
大量的金银财宝从张府被抄出，震惊朝野！
最终，这些财富大半充入国库，小半，则通过墨北辰的手，悄无声息地流入了坤宁宫的私库。
完美！
萧明鸾的意识从演武台中退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要让柳丞相这只老狗，被自己人咬下一块肉！
她要让他痛，让他气，却又发作不得！
“王忠！”
“奴才在！”
“你亲自去一趟，将这份东西，‘不小心’掉在刘正风回府的路上。”
萧明鸾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删减版的账本复件，交给了王忠。
“记住，手脚干净点，别让人查到我们头上。”
“娘娘放心，奴才的命是您给的，就算是死，也绝不会牵连到娘娘！”
王忠接过那份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信”，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
都察院左都御史刘正风回府的路上，他的马车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一个油布包，从车轮下滚了出来。
车夫捡起，交给了刘正风。
刘正风打开一看，起初还不以为意。
可当他看清上面的字迹和数字时，他那张古板的脸上，肌肉开始剧烈地抽搐！
回到府中，他立刻锁住房门。
他将油布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书桌上，一页一页地翻看。
越看，他的呼吸就越急促！
越看，他眼中的火焰就越旺盛！
“张德全！你这个国贼！”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压抑不住的狂笑声，在书房里回荡，听上去甚至有些癫狂。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第三天，大朝会。
一切，都和萧明鸾在演武台中推演的一模一样。
刘正风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第一个站了出来，将张德全的罪状一条条地扔了出来。
柳党官员纷纷反驳，说他含血喷人。
柳丞相坐在百官前列，眼观鼻，鼻观心，稳如泰山。
他料定刘正风没有铁证。
可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皇帝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
一身飞鱼服的墨北辰，如同一尊煞神，走进了太和殿。
他单膝跪地，声音冰冷。
“启禀陛下，臣有事奏！”
“臣于昨日，率锦麟卫追捕要犯，于京郊翠屏山，意外发现户部尚书张德全之秘密别院！”
“于别院密室中，搜出其历年贪墨军饷、私开盐矿之账本一百二十三册！另有金银珠宝，田契地契，不计其数！”
轰！
整个太和殿，如同被扔进了一颗炸雷！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射向了户部尚书张德全！
张德全“噗通”一声，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柳丞相那张一直保持着镇定的老脸，终于绷不住了。
他的嘴唇哆嗦着，难以置信地看着墨北辰。
他想不通！
锦麟卫怎么会突然查到那里去！
皇帝赵启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抄！”
“给朕抄家！”
“所有赃款，一律追回！充入国库！”
皇帝的怒吼，宣告了张德全的死刑。
也宣告了萧明鸾计划的完美成功。
当晚。
一箱又一箱被封存好的金银，在夜色的掩护下，由锦麟卫秘密押送，运进了坤宁宫的秘库。
王忠捧着一本册子，激动地对萧明鸾禀报。
“娘娘！发了！我们发了！”
“从张德全府上抄没的财物，除去上缴国库的部分。”
“墨指挥使那边，足足为我们截留了白银三百万两！黄金五十万两！还有各种奇珍异宝，装了十大车！”
萧明鸾看着册子上的数字，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告诉墨北辰。”
“这些钱，本宫暂时替他存着。”
“等到了云州，有他需要用钱的地方。”
斩断柳相一臂，充实自身金库。
现在，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该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她这个皇后，是何等的“贤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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