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口的情况简直糟糕透顶。
油腻的污垢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微光，黏稠的液体在沟底缓慢流动，发出令人作呕的咕嘟声。
排水沟里堆满了食物残渣和污物，腐烂的菜叶、发霉的米粒、不知名的动物骨头，平时根本不会靠近。
这些东西在金川爬过时黏在他的衣服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
但现在别无选择，身后传来的厮杀声越来越近，金属碰撞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哐当！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金川迅速将行李包塞进了排水沟。布包立刻被污水浸透，沉甸甸地往下坠。
虽然珍贵的商品会被弄脏，但之后可以清洗。这可是他和朋友们的全部财产，绝不能丢失。
想到同伴们期待的眼神，金川咬紧了牙关。
呃——。
金川将行李包往前推，上半身也跟着挤进了排水沟。
狭窄的空间立刻挤压着他的胸腔，让他呼吸困难。腐烂的气味和各种脏东西瞬间覆盖了他的全身。黏糊糊的污物顺着领口流进衣服里，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呃——。
金川强忍着恶心，用力推着行李，在狭窄的排水沟里艰难爬行。手肘和膝盖摩擦着粗糙的石壁，火辣辣地疼。
紧接着，那个穿着华丽衣服的男子也跟着钻进了排水沟。
他的动作出奇地敏捷，完全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
扑通。
中年男子进入排水沟后，迅速环顾四周，然后伸手去够排水口的石盖。
他的表情瞬间因痛苦而扭曲，但他强忍着，试图将石盖恢复原位。
吱嘎——
石盖重新盖住了排水口。
黑暗彻底笼罩了他们，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恶臭和彼此的呼吸声。
男子毫不犹豫地挤进了金川正在爬行的排水沟。
污物弄脏了他华丽的衣服，但他毫不在意。刺鼻的恶臭也同样被他无视。
就这样，金川和中年男子悄无声息地逃离了充斥着刀剑、鲜血和惨叫声的客栈。
***
排水沟似乎没有尽头。
或者说，它长得让人怀疑是否永远爬不到头。
冰冷的石壁不断挤压着金川的身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臭的空气，恶心的气味也丝毫没有减弱。
每次手、胸口、腹部和腿感受到黏糊糊的触感时，金川都觉得自己快要吐了。
但他必须忍住。如果在这里吐了，结果只能用自己的胸口和腹部去擦拭。
想到那个画面，金川硬生生把呕吐感压了下去。
呃——。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金川不停地用手推着行李，同时用脚蹬着前进。
布包里的货物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提醒着他肩负的责任。
金川知道，用不了太久，他们逃跑的事很快就会被发现，从排水沟逃走的秘密也会被揭穿。
所以必须尽快、再快一点，哪怕多爬一寸也好。
死亡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
沙沙。
金川突然回过头。
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后面那个穿着华丽衣服的中年男子正在跟着他。
对方的呼吸平稳得不像是在逃命。
当然，此刻他的衣服大概已经被污物和食物残渣覆盖了，那些精致的刺绣和昂贵的布料恐怕已经毁了。
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
就连他自己，不也是满身污物吗？
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他和朋友们的全部财产换来的商品也是如此。
那些精心准备的货物现在泡在污水里，不知道还能不能卖出去。
不过，还算幸运。
商品之后可以清洗，重要的是没有丢失或被抢走。只要货物还在，就还有翻身的希望。
只要能安全逃离这里，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身体得彻底好好洗洗。至于衣服，等出去之后再说吧。
现在活命要紧。
沙沙，沙沙。
金川努力地向前爬行。手臂已经酸痛不已，膝盖火辣辣地疼，但他不敢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
时间在黑暗中变得模糊，仿佛已经爬了几个时辰。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甚至想掉头回去的时候，他听到了某种声音。
那声音穿透了排水沟的寂静，给了他新的希望。
嗯？！
金川愣了一下，停下动作仔细聆听。
那是水声。
不是排水沟里黏稠液体流动的声音，而是清脆的、充满活力的水声。
不是涓涓细流，而是某种大股水流的声音！
河？是河！
他记不清客栈附近是否有河。
反正现在是晚上，什么都看不见，他之前步入客栈时也没心思注意。
但现在，这声音就像天籁一般动听。
如果前面有河，那就意味着这该死的排水沟终于要到尽头了。
想到即将重获自由，金川顿时充满了干劲。
沙沙，沙沙，沙沙。
他比之前更快地挪动手脚，污水溅到脸上也顾不上擦，只顾着向前爬。
一想到终点就在眼前，他的心情更加急切。
但随即，又涌上新的担忧。
会不会马上就被发现？会不会有人在前面等着？
那些武者会不会猜到他们会从排水沟逃走？
如果是那些保护锦衣男子的女护卫还好，但如果是袭击者呢？他们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善茬。
很可能连金川也会被牵连，丢掉性命。想到那些闪着寒光的剑，金川的后背一阵发凉。
沙沙，沙沙。
仿佛为了驱散不安，金川拼命地往前爬。
凝固的污物刮擦着他的腹部和胸口，但他毫不在意。
自由就在前方，这点痛苦算不了什么。
不知又爬了多久，水声越来越清晰，空气似乎也变得清新了些。
咚！
他推着的行李包突然从手中滑脱，向下方坠落下去，即将消失在黑暗中。
啊！
金川本能地扑过去，伸手去抓，身体因为突然的动作而失去平衡。
啪！
他抓住了行李，但上半身已经悬空了大半，没有任何支撑。
冰冷的空气从下方涌上来，提醒着他现在危险的处境。
呃——！
就在他失去平衡的瞬间，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摩擦声。
咯噔！
后面有人抓住了他的脚，猛地一拉。
那只手有力而稳定，及时阻止了他下坠的趋势，金川因此避免了掉下去的命运。
他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
谢，谢谢。
劫后余生的金川回头说道，但没有得到回应。
黑暗中只有对方还算平稳的呼吸声，只是抓住他脚的手慢慢松开了。
呼。
冷静下来后，金川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排水沟的确是到了尽头。
下面是一条河流，破碎的浪花在月光下闪烁。河面不宽，但水流湍急，在夜色中泛着银光。
让我看看，有什么可以抓住的...
金川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正好看到排水沟上方有一截突出的树根，粗糙的树皮在月光下呈现出灰白的颜色。
他小心地抓住它，将身体挪出来，顿时感到一阵解脱。
终于，他逃离了那可怕的排水沟。
清凉的夜风拂过脸庞，带走了一些恶臭。
呃——
金川用力往上爬，树根比他想象的要结实，完全承受住了他的体重。
沙沙。
快要爬上去的时候，金川压低身子，探出头来环顾四周。
月光下的河岸空无一人，只有几丛灌木在风中轻轻摇曳。
客栈方向也没有人。
只有远处森林边缘隐约透出客栈的灯光，那微弱的光点提醒着他们逃出来的地方。
我天，竟然爬了这么远。
他没想到排水沟会这么长。从客栈到这里，至少有五六百步的距离。
到底是谁设计的这种......
这时他才注意到，排水沟是用石头砌成的。整齐的石块严丝合缝，显然是精心建造的工程。
为什么要在区区一个客栈里修建这么长、这么正式的排水沟？
虽然满心疑惑，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身后的排水沟里还有人在等着。
金川弯下腰，对着排水沟小声说道：
外面没人，快出来吧。
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有河水拍打岸边的声音。
金川皱起眉头，难道那个人遇到了什么麻烦？
快点啊......
就在他准备催促时，耳边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那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像是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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