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到铁盒的瞬间,冰冷锈迹黏在掌心,像一层干涸的血痂。
沈清棠没动,指腹缓缓摩挲过盒身边缘。鹿皮手套早已被血浸透,摩擦时发出细微的沙响。她低头看着那道与夜无痕锁链纹路如出一辙的刻痕,呼吸微滞。这机关不是皇室秘术,也不是玄甲卫的制式手法——是幽冥阁独有的七转连环扣。
楚昭珩靠在石槽旁,额角渗着冷汗。他抬手按住胸前伤口,布料下的皮肤正隐隐发烫。方才那一阵剧烈震动让旧伤裂开,血顺着肋骨滑进腰带。他盯着沈清棠的手,声音低哑:“别硬碰。”
她没应,只是将最短的那根银针取下,用尾部裂痕对准符文凹槽轻轻一旋。
“咔。”
一声轻响,铁盒弹开。
内衬丝绒上,静静躺着一面青铜面具。
面具表面斑驳,边缘有细密划痕,右眼处一道深裂贯穿而过——正是夜无痕最后一次戴上的那副。沈清棠的手指悬在半空,微微颤了一下。她记得那天竹林风大,他转身离去时,面具裂口映着夕阳,像一道未愈合的伤。
她屏住呼吸,伸手取出面具。
背面朝上时,一丝极淡的苦杏仁味飘了出来。
她立刻后退半步,柳叶刀挑起一角地面碎石,甩向面具。石子落上铜面,无声融化,只留下一圈焦黑痕迹。
毒粉。
还是见血封喉的那种。
楚昭珩撑着石壁站起来,脚步虚浮:“你打算怎么开?”
“光。”她低声说,“斜照。”
她蹲下身,将面具置于阴影交界处,借着血阵残余的微光侧照。青铜表面浮现出几道极细的凹线,组成一个倒三角形区域——那是唯一没有涂毒的位置。
她抽出柳叶刀,刀刃薄如蝉翼,轻轻插入缝隙。
内层衬板松动,一张泛黄帛片缓缓滑出。
沈清棠单膝跪地接住,手指几乎不受控地抖。她展开帛片,目光落在第一行古篆上。
“海棠落影,起于心门。”
她猛地抬头。
这是《海棠剑法》第一式的心诀,父亲临终前烧毁的残卷之一。可眼前这一段,笔迹苍劲有力,分明出自沈氏嫡系传人之手。
她迅速解下腰间玉佩,翻转背面。那一圈繁复纹路曾被她当作普通家徽,如今对照帛片边缘的刻痕,竟严丝合缝。
玉佩嵌入帛片缺口的刹那,整幅图谱亮起一道微光。
中央浮现两个字:守心。
沈清棠瞳孔一缩。
这不是单纯的剑谱。这是钥匙——开启某种封印的信物图。而“守心”二字,曾在母亲留下的验尸手札末页出现过,后面还有一句:“唯血脉相承者,可启北门锁。”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传来金属出鞘的轻鸣。
苍梧剑横在颈侧,冰凉锋刃贴上皮肤。
楚昭珩站在她身后,呼吸沉重,眼神却冷得不像活人。
“原来你才是。”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真正的北疆布防图守护者。”
沈清棠没回头,也没动。
她只是把玉佩和帛片按在胸口,压住心跳。
“若我是守护者,”她开口,嗓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意外,“为何重生前被人押上刑场,连自证的机会都没有?若我真握着布防图,又何必一次次剖尸查毒,靠验骨针一点点拼凑线索?”
苍梧剑纹丝未动,但剑柄上的北斗七星图案微微发烫。
“你说过,我们共命。”她缓缓抬头,眼角余光扫过他紧绷的下颌,“那你现在信的是这把剑,还是我的心?”
话音未落,远处轰然炸响。
不是来自密道尽头,而是脚下的地底猛然一震。整座石室剧烈摇晃,碎石从顶部接连砸落。一股灼热气流冲破通道,带着浓烈硫磺味直扑而来。
苍梧剑偏移寸许,划破她衣领左侧,一道血线随即浮现。
沈清棠趁势向前扑倒,双手护住铁盒与帛片。一块巨石砸落在她刚才跪着的地方,火星四溅。
烟尘弥漫中,楚昭珩踉跄后退,一手死死按住心口旧伤。那里的血又渗出来了,顺着指缝滴在地上,竟与残余血阵产生微弱共鸣,泛起一丝蓝光。
他咬牙站稳,举剑四顾。
爆炸声接连不断,像是有人在外围引爆了火药库。整个幽冥阁总坛正在塌陷。墙缝中窜出赤红火舌,舔舐着石壁铭文,那些符文在高温下扭曲变形,仿佛活物般挣扎。
沈清棠撑着地面爬起,左手紧攥铁盒,右手将帛片塞进怀中。她看向楚昭珩,发现他腕间的朱砂痣正在快速变暗,像是血液凝固的征兆。
毒发要来了。
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
她刚想开口,头顶又是一阵剧震。一大片石砖崩裂坠下,直冲楚昭珩头顶砸去。
他反应迟缓了一瞬,显然是体力不支。
沈清棠冲上前,用力撞开他。
两人滚倒在地,险险避开落石。她的后背撞上坚硬地面,闷哼一声,喉头涌上腥甜。但她仍死死抱着铁盒,像是护着最后一口气。
楚昭珩伏在她身侧,喘息粗重。他转头看她,眼中戾气未消,却多了几分动摇。
“你不该救我。”他说。
“但我救了。”她抹去嘴角血迹,慢慢坐起,“就像你每次都在我快死的时候出现一样。”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走。”他声音沙哑,“这里撑不了多久。”
她点头,刚迈出一步,脚下忽然一软。
铁盒太重了,她的手腕伤口再次撕裂,血顺着指缝滴落。她低头看去,血珠落在帛片一角,竟让“守心”二字的颜色更深了几分。
她心头一震。
这帛片……吸血?
还没等她细想,楚昭珩突然拽住她手臂:“别停。”
前方通道已被坍塌堵死,唯有左侧一道窄缝尚存,隐约透出火光。他拉着她往那边走,步伐急促却不乱。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缝隙时,沈清棠猛地停下。
她回头望向那面刻着“昭珩吾儿”的浮雕。
火焰已经爬上碑体,漆黑烟雾中,四个大字仍在燃烧。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那枚青铜小片,看了一眼,又紧紧握回掌心。
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他们钻入窄缝,身后轰然一声,整片石壁彻底倒塌。
通道内温度越来越高,空气变得稀薄。楚昭珩走在前头,用剑劈开垂落的断梁。沈清棠紧跟其后,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拐过第三个弯时,他忽然停住。
前方地面裂开一道深沟,底下火光涌动,岩浆般的赤流缓缓流动。唯一的通路是一座半塌的石桥,仅容一人通过。
他转头看她:“你先过。”
她摇头:“一起。”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伸手,将她拉近。下一瞬,他背着她,踏上石桥。
脚步落下,碎石簌簌掉落深渊。
走到一半,桥面猛然一沉。
他低喝一声,加快脚步。
就在他们即将登岸时,沈清棠怀中的帛片突然发烫。
她闷哼一声,身体一僵。
楚昭珩察觉不对,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整座石桥从中断裂。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