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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鉴 第二章 杠杆微力,玄光暗动

小说:青天鉴  作者:风起人未归青  回目录  举报

第二章杠杆微力,玄光暗动

雨势渐缓,天边漏出一丝灰蒙蒙的亮。陈默扶着墙,一步一滑地挪出土地庙的阴影,脚踝处传来针扎似的疼——原主的草鞋早就磨穿了底,尖锐的石子划破了皮肉,混着泥水又痒又痛。

他沿着泥泞的巷陌往里走,尽量贴着墙根避开往来的行人。汴梁城西的贫民区像一张被水泡发的旧棉絮,拥挤、潮湿,却又透着一股野蛮的生机。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拨浪鼓吆喝“糖人——面人——”,穿短打的脚夫扛着大包小跑而过,溅起的泥点打在陈默的麻布直裰上,他也只能低头避开。

胃里空得发慌,那点馊糊糊早被消化干净,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反复涌来。他必须尽快找到能换口吃的活计,哪怕只是帮人劈柴挑水。可他这副病恹恹的样子,谁会要?

正走着,一阵急促的争吵声从前方岔路口传来。

“死丫头!这点力气都没有,留你何用!”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叉着腰,唾沫星子喷在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姑娘脸上。小姑娘穿着打满补丁的青色短袄,正费力地想把一担木桶挪到井台边,木桶撞到石板,发出沉闷的响声。井台边堆着十几个空桶,显然是供附近街坊打水用的,只是这担水少说也有百十来斤,压得小姑娘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

“张婆子,她还小呢……”旁边一个卖茶的老汉忍不住劝了句,手里正摇着一把破蒲扇,试图给铜炉上的茶壶降温。

“小?小就不用吃饭了?”张婆子眼一瞪,“这丫头爹欠了我们‘无忧洞’的钱跑了,卖去窑子都是轻的!让她干点活抵债,便宜她了!”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又是无忧洞。他下意识想绕道走,目光却落在那担水桶上。木桶边缘磨损严重,铁箍锈迹斑斑,桶底与井台接触的地方,因为常年摩擦,已经陷下去一小块。小姑娘每次弯腰,都要用膝盖顶住桶身才能勉强借力,可木桶重心太高,怎么都挪不稳。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的银灰色圆环忽然微微发烫。

不是错觉!那股热量极其微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陈默低头看去,圆环依旧浅淡得几乎看不见,可那丝暖意却顺着皮肤,悄然流遍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寒意。他猛地抬头,看向那担水桶,又扫过井台边的青石条——一个极其简单的物理结构,瞬间在脑中成型。

“等等。”他听到自己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股连自己都惊讶的镇定。

张婆子和卖茶老汉都转过头,狐疑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病弱书生。“你谁啊?想多管闲事?”张婆子满脸不善。

陈默没理会她,径直走到小姑娘身边,指着井台边一块半埋在泥里的短木:“能把那个给我吗?”

小姑娘愣了愣,看了看张婆子,见她没反对,才弯腰把那截手臂粗的短木拔了出来,递给他。

陈默接过短木,又捡起两块碎石,在井台边缘比划了几下。他走到水桶旁,示意小姑娘让开,然后将短木垫在木桶倾斜时与井台接触的那个凹陷处,调整好角度,形成一个微小的支点。

“试试。”他对小姑娘说。

小姑娘犹豫着,按照刚才的姿势弯腰,膝盖轻轻一顶。这一次,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木桶仿佛突然变轻了,借着短木的支撑,竟顺着那点倾斜的力道,稳稳地滑到了井台边缘!她甚至没怎么用力,只是顺着那股劲推了一把,水桶就乖乖地停在了该放的位置。

“呀!”小姑娘惊讶地捂住嘴。

张婆子和卖茶老汉都看呆了。“这……这咋回事?”张婆子挠了挠头,刚才她也试过帮着挪,累得气喘吁吁也没挪动半分,怎么垫块破木头就不一样了?

陈默直起身,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跟他们说“杠杆原理”、“力臂与支点”?简直是对牛弹琴。他只是淡淡道:“木头能省力罢了。”

卖茶老汉眼睛一亮,连忙给陈默递过一碗凉茶:“小郎君是个有巧思的!快歇歇,喝口水!”他看陈默脸色苍白,又从旁边竹篮里摸出个干硬的麦饼,塞到陈默手里,“垫垫肚子,别嫌弃。”

陈默接过麦饼,喉咙发紧。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他咬了一大口麦饼,干硬的饼渣剌得嗓子生疼,却带着粮食特有的、质朴的香气。他含糊道:“多谢老丈。”

张婆子眼珠一转,上下打量着陈默:“你这书生,还有这本事?正好,我那院里有口老井,轱辘坏了,提水费劲得很,你去给修修?修好了,赏你两贯钱,管你三天饭!”

两贯钱!陈默心头一动。这在汴梁城,足够他租个小杂院,买些过冬的衣物和粮食了。但“无忧洞”的地方,他实在不敢去。可眼下,这似乎是唯一能快速解决生存问题的机会。

“我……”他正犹豫,手腕上的银灰色圆环又热了一下。这次更明显,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轻轻“嗡”了一声。他猛地抬头,看向巷子深处——刚才那个飞檐走壁的黑影消失的方向。那股“无形的流”,会不会和这圆环有关?如果能弄懂那股力量,或许……

“不敢去?”张婆子嗤笑一声,“也是,你们这些读书人,除了摇头晃脑,还会干啥?”

“我去。”陈默攥紧了手里的半块麦饼,“但我有条件。修好轱辘,你得放了这丫头,至少让她不用再干这么重的活。”

小姑娘猛地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

张婆子愣了愣,随即啐了一口:“你算什么东西,敢跟老娘讲条件?”但她看了看井台上轻松放稳的水桶,又摸了摸下巴——那口老井的轱辘确实难用,好几个壮汉都抱怨过,要是真能修好,省下来的力气可不止一点。“行!只要你能让那轱辘变轻快,这丫头给你带回去当丫鬟都成!”

卖茶老汉急了:“小郎君,那无忧洞的院子可不是好去处啊!”

陈默朝他拱了拱手,将剩下的麦饼塞进怀里:“老丈好意心领了,只是我眼下,没得选。”他看向那个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陆阿芷。”小姑娘小声说,肩膀还在微微发抖,却抬头直视着他,眼神里有怯意,也有一丝倔强。

“等我回来。”陈默说完,跟着张婆子转身走进巷子深处。

无忧洞的院子在一片更杂乱的贫民窟深处,院墙是用碎砖和泥糊起来的,墙头插着碎玻璃和铁刺。院子里阴暗潮湿,十几个精壮汉子光着膀子在劈柴,看到张婆子带个病弱书生进来,都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那口老井在院子角落,轱辘确实锈得厉害,绳子磨得快断了,井架歪斜,摇起来咯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

“就这,你能修?”张婆子抱臂站在一旁,满脸不信任。

陈默没说话,走到井边仔细观察。轱辘的轴磨损严重,摩擦力太大,井绳缠绕的方式也不合理,导致摇起来格外费力。他需要润滑油,需要调整轴的角度,最好能加个省力的滑轮……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劈柴堆旁的桐油桶上,又看到墙角堆着几个破旧的木滑轮,应该是从什么废弃的绞车上拆下来的。

“给我半桶桐油,那两个滑轮,还有一把凿子和锤子。”他说道。

张婆子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让人拿来了东西。

陈默挽起袖子,开始动手。他先用凿子清理轱辘轴里的铁锈和泥垢,动作不快,却很稳。病弱的身体让他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但他咬着牙坚持。清理干净后,他倒了些桐油进去,用一根细木棍反复搅动,让油脂充分渗透进磨损的缝隙里。

接着,他将那两个破旧的滑轮拆解开,挑选出还能用的部件,重新组合,固定在井架的另一侧,形成一个简单的动滑轮组。最后,他调整了井绳的缠绕方式,让绳子通过滑轮,与轱辘形成一个省力的角度。

整个过程,院子里的壮汉们都抱着胳膊看热闹,时不时发出几声嗤笑。张婆子也不耐烦地踱步:“行不行啊?不行趁早说,别耽误老娘功夫!”

陈默擦了擦额头的汗,直起身:“试试。”

一个壮汉走过来,哼了一声,抓住轱辘把手用力一摇。

“咔哒——”

出乎意料的轻快!轱辘转动的声音不再是沉闷的咯吱声,而是变得顺滑起来。壮汉愣了一下,又摇了几圈,井水顺着绳子被轻松提了上来,比刚才至少省力一半!

“嘿!还真成了!”壮汉惊讶地喊了一声。

其他汉子也围了上来,一个个轮流试了试,都啧啧称奇。

张婆子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那个被改造过的轱辘,又看看陈默,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似的。

陈默放下手里的锤子,手心被磨出了血泡。他看向张婆子:“现在,可以兑现承诺了?”

张婆子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两贯钱,扔在地上:“钱给你!那丫头你要带就带走,别再来烦我!”

陈默捡起钱串,沉甸甸的铜钱撞击声,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些。他没多话,转身走出院子,脚步虽然依旧虚浮,却坚定了许多。

回到刚才的井台边,卖茶老汉正焦急地等待,看到陈默回来,松了口气。陆阿芷蹲在茶摊旁,看到他,猛地站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走了。”陈默对她说。

小姑娘迟疑了一下,快步跟上他的脚步。

雨已经停了,夕阳的余晖穿透云层,给汴梁城的屋顶镀上一层金红色。陈默握着那两贯钱,感觉手腕上的银灰色圆环又恢复了冰凉,仿佛之前的发热只是幻觉。

“我们去哪?”陆阿芷小声问。

陈默抬头,看向远处内城的方向。那里,高大的城墙在暮色中勾勒出雄伟的轮廓,隐约能看到一些飞檐翘角,比外城的矮房要气派得多。

“先找个地方住下来。”他说,“然后,我得弄明白,这汴梁城里,到底藏着些什么。”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不远处的一座茶楼上,一个穿着青色道袍、手持算筹的老者,正透过窗棂,看着他和陆阿芷远去的背影。老者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手指在算筹上轻轻一点,低声道:“以物载力,以巧破拙……这‘守拙’之名,倒有几分意思。玄微子,你说的变数,莫非就是他?”

窗外,暮色渐浓,汴梁城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而在这片灯火之下,属于陈默的、用科学丈量仙途的旅程,才刚刚迈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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