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之的目光在系统面板与白夫人的脸上来回切换，指尖悬停在玻璃棺盖上，并未立刻落下。
【提取】，还是【摧毁】？
一个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
对白夫人而言，彻底的湮灭是解脱。
但对楚牧之而言，这枚“永生尸核心”是前所未见的珍稀材料，是开启生物融合模块后最顶级的“养料”。
在这个尸与人共存的末世，任何一丝力量的增长，都意味着更高的生存概率。
“吼——”
低沉的咆哮打断了他的思索。
那株由他亲手创造的生命树傀儡，正死死地盯着玻璃棺，仿佛那里藏着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它那由血肉藤蔓交织而成的庞大身躯微微前倾，扎入地面的根须不安分地蠕动着，将坚硬的合金地板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猩红的独眼中，贪婪与渴望几乎要化为实质，满溢而出。
这东西……在渴望那颗心脏！
楚牧之眼神一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源自傀儡的原始冲动，正通过他与傀儡之间的精神链接，反向冲击着他的意志。
那是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吞噬欲，纯粹、野蛮，且不容抗拒。
“你的‘宠物’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沈青竹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警惕。
她已经通过残存的监控，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叶昭雪更是直接，手中长剑挽起一朵剑花，锋锐的剑气直指生命树傀儡，沉声道：“牧之，它在失控。”
楚牧之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对着生命树傀儡的方向虚虚一握。
“我造出来的东西，失控？”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精神力如决堤的洪流，顺着链接悍然反冲回去！
“给我……安静点！”
无形的意志碰撞在实验室中炸开，卷起一阵气浪。
生命树傀儡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砸中，猩红的独它僵硬地收回前倾的身体，重新站得笔直，只是那些深扎地底的根须，依旧在微微抽搐。
压制了傀儡的本能，楚牧之这才将视线重新投向玻璃棺中的白夫人。
她的眼神清明而悲凉，显然也察觉到了刚才的凶险。
“你看，死亡并非终结。”楚牧之的声音平静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那个疯子用爱之名，将你的存在与一种扭曲的规则绑定。单纯的物理摧毁，或许只会让这股力量逸散，寻找下一个宿主，或者……以更诡异的方式重生。”
白夫人惨然一笑，声音嘶哑：“你的意思是，我连安息的资格都没有？”
“不，我能给你更彻底的安息。”楚牧之的手指终于落在了系统面板的【提取】选项上，“将这份罪恶的‘永生’化为虚无的最好方式，就是将它从规则层面彻底抹除。让它成为我力量的一部分，由我来驾驭，由我来终结。这样，世间再无‘白夫人’，只有你纯粹的灵魂，得以解脱。”
他的话语，一半是安抚，一半是事实。
这套说辞，既是他为自己谋取利益的完美借口，也确实是解决这个诡异核心最稳妥的办法。
白夫人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许久。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自信与强大，那是一种能掌控一切的绝对自信。
或许……这个男人真的可以终结她无尽的痛苦。
“我凭什么信你？”她问道，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挣扎。
楚牧之没有再说话，只是侧过身，让她能清楚地看到墙角那个蜷缩着、昏死过去的科学家。
那个用四十七条鲜活生命和无尽的爱意，将她变成这副鬼样子的男人。
答案，不言而喻。
白夫人的眼神黯淡下去，最后一丝力气也仿佛被抽空。
她缓缓闭上眼，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我的丈夫……他是个英雄，死在了一次尸潮中。他曾对我说，他会化作星辰守护我。”她的声音轻如梦呓，“请你……让我也能去看看那些星星。而不是困在这具……丑陋的躯壳里。”
“如你所愿。”
楚牧之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不再犹豫。
【确认提取“永生尸核心”？】
“确认！”
嗡——
随着他意念的确认，整个玻璃棺瞬间被一片柔和的白光笼罩。
那光芒仿佛拥有生命，穿透了冰冷的棺盖，温柔地覆盖在白夫人的身体上。
她那泛着尸斑的皮肤在光芒的照耀下，竟开始一点点变得透明。
透过那层层血肉，一颗拳头大小、仿佛由无数血色晶体凝聚而成的心脏，正在她胸腔内缓缓搏动。
那颗心脏，正是这具“永生尸”的能量中枢，也是一切扭曲力量的源头！
楚牧之伸出手，虚按在光芒之上。
系统界面上，一个复杂的进度条开始飞速推进。
【核心剥离中……10%……30%……】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生命精粹混合着浓郁的死亡气息，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地涌入系统空间。
楚牧之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这股能量的冲刷下，发出了畅快的呻吟。
而就在核心剥离进度达到50%的瞬间，异变陡生！
“警报！警报！中央维生系统失效！”
“生命一号实验室能量核心失联！启动最高应急预案！”
“基地自毁程序已激活！重复，基地自毁程序已激活！剩余时间：十分钟！”
刺耳的电子合成音响彻整个地下研究所，血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将所有人的脸都映照得一片狰狞。
“该死！动静搞太大了！”沈青竹的骂声从通讯频道里传来，“这鬼地方的能源供应，竟然就是那具女尸！我们正在被活埋！”
“牧之！快！”叶昭雪一剑劈开一台挡路的实验仪器，神情凝重。
楚牧之却恍若未闻，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的提取过程中。
永生尸核心蕴含的能量远超他的想象，稍有分心，就可能导致提取失败，甚至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反噬。
【核心剥离……70%……80%……】
轰隆隆！
头顶的天花板开始大块大块地剥落，粗大的管道断裂，喷涌出刺鼻的绿色气体。
整个实验室都在剧烈地摇晃，仿佛一头濒死的巨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吼！”
一直被压制的生命树傀儡再也无法忍耐，它猛地仰天咆哮，不再是出于对核心的渴望，而是出于一种被触怒的狂暴！
它脚下的根须疯狂生长，如一条条巨蟒般刺入四周的墙壁与地面，试图稳住这片即将崩塌的空间。
【核心剥离……99%……】
最后一丝能量被抽离的刹那，白夫人的身体在白光中彻底化作了飞灰。
没有痛苦，没有扭曲，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安详。
她胸口那颗血色晶体构成的心脏，则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了楚牧之的掌心。
【提取成功！获得S级特殊材料：永生尸核心（劣化版）！】
【生物融合模块经验+5000！等级提升！】
【解锁新配方：尸王心脏+永生尸核心+……】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在楚牧之脑海中响起，但他根本无暇查看。
“走！”
他低喝一声，转身就向外冲去。
“来不及了！主通道已经塌了！”沈青竹的声音急促无比，“备用通道也被堵死，我们被困住了！”
大地在哀嚎，钢铁在扭曲。
死亡的阴影，在自毁倒计时的滴答声中，迅速笼罩了所有人。
楚牧之猛地停下脚步，他回头看向那尊用根系苦苦支撑着实验室的生命树傀儡，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既然没有路，那就……砸出一条路来！”
他心念一动，将那枚刚刚到手，还散发着惊人能量波动的“永生尸核心”从系统空间中取出。
那颗心脏一出现，生命树傀儡的独眼瞬间再次被染成了血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热！
“想要吗？”楚牧之高高举起核心，对着自己的造物发出指令，“那就……吃了它！”
他将核心猛地掷向生命树傀儡。
核心在空中划过一道凄美的血色弧线，精准地落向傀儡那由藤蔓与血肉构成的胸膛。
没有想象中的排斥与融合，核心在接触到傀儡身体的瞬间，便如水滴汇入大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进去。
下一秒，天崩地裂！
“吼——！！！”
一声不似任何生物所能发出的咆哮，从生命树傀儡的体内爆发出来！
它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膨胀，无数更加粗壮、更加狰狞的血色根须从它体内爆射而出，刺穿墙壁，撕裂地面！
它胸口的位置，一颗由实体化能量构成的猩红独眼缓缓张开，与头顶的独眼交相辉映，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
原本B级的生命树傀儡，在吞噬了S级的核心之后，气息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节节攀升！
“它……它在进化！”叶昭雪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几乎无法握紧手中的剑。
“所有人，到我身边来！”楚牧之大吼，同时对完成初步进化的傀儡下达了最简单、最粗暴的命令，“向上！给我……冲出去！”
得到指令的傀儡，双眼中的暴虐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它那两支由扭曲枝干构成的巨臂猛地合拢，对准了剧烈震动的实验室天花板，狠狠一拳捣出！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响传来，合金、岩层、泥土……所有阻挡在它面前的东西，都在这一拳之下化为齑粉。
一个巨大的破洞出现在众人头顶，能看到上一层同样在崩塌的结构。
一拳，又一拳！
生命树傀儡化身一台势不可挡的破城巨锤，以最野蛮的方式，在这座正在走向毁灭的地下基地中，硬生生开凿出一条通往地面的垂直通道！
碎石如雨，烟尘弥漫。
楚牧之护着叶昭雪和沈青竹，紧紧跟在傀儡开辟出的生命之路后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基地的自毁爆炸即将从地底深处席卷而来的前一秒，头顶骤然一亮。
生命树傀儡的最后一拳，终于贯穿了荒原裂谷的地表！
带着漫天烟尘与碎石，几道身影狼狈地从那个新出现的巨大坑洞中跃出，重重地落在地面上。
紧随其后，那尊体型已经膨胀到近三十米高的生命树傀儡，也缓缓地从坑洞中爬出。
它身上的狂暴气息正在缓缓收敛，两颗猩红的独眼也渐渐黯淡下去，恢复成初始的模样。
但它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战斗结束后化作光点消散，回归系统空间。
它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刚刚逃离的废墟边缘，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
无数新生的、带着淡淡血色的根须，从它脚下蔓延开来，悄无声息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深深扎进了这片被尸界孢子和辐射污染了百年的、贫瘠而又充满死亡气息的大地之中。
楚牧之的系统界面上，关于生命树傀儡的状态，悄然发生了改变。
【生命树傀儡（进化中）……状态：汲取大地尸气，自我修复与成长……】
楚牧之看着它，眉头微皱。
他感觉到，自己与傀儡之间的精神链接虽然依旧牢固，但似乎……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仿佛这尊由他亲手创造的杀戮兵器，在吞噬了那颗代表“永生”的心脏，又沐浴了整座基地的死亡之后，正以这片荒原为土壤，孕育着一种……全新的、未知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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