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钟。当黑烟散去，金属扶手上只留下一块如同烧焦沥青般的硬壳。沃克立刻上前，用一个特制的银色刮片小心地将那硬壳刮下，装入一个密封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容器中。
“蚀痕源点已固化清除。”沃克报告。
莎拉这才转向巴德和迪克，她的目光扫过巴德脸上残留的惊悸和困惑，最终落在迪克身上，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警告的意味。
“巴德警探，”莎拉的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冰冷，“威廉·莫里斯将由特殊医疗小组接管，进行隔离治疗与全面毒理分析。此案所有卷宗、证物、包括这间审讯室的监控录像，即刻封存，密级提升至‘琥珀’。你只需在报告中注明：嫌疑人审讯中突发未知烈性急症，具有潜在生物危害，已按最高规程处置移交。其余细节，列为机密，禁止任何形式的讨论、记录、推测。明白？”
巴德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看着莎拉那双不容置疑的冰蓝色眼眸，又看了看沃克手中那个装着诡异焦壳的容器，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他明白，自己触及了警局水面下深不见底的冰山一角。莎拉给出的解释是一个他必须接受的“官方故事”，一个用来掩盖无法理解之恐怖的帷幕。
“……明白，警长。”巴德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挺直腰板，行了个警礼。但那眼神深处，对迪克的审视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因为莎拉这明显带有“保护”意味的强硬接管而变得更加深沉和复杂。
莎拉的目光最后落在迪克身上，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瞬。“威廉姆斯巡警，你反应迅速，处置得当，避免了嫌疑人自伤及危害扩大。口头嘉奖一次。”她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褒奖之意，反而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盖章定论。“现在，协助沃克完成现场基础清理。巴德警探，你可以离开了。后续报告按我要求撰写。”
“是，警长。”迪克和巴德同时应道。
巴德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迪克，那眼神混杂着担忧、警告和一种被排除在真相之外的挫败感。他沉默地转身，推开沉重的门，走进了走廊明亮的灯光中，背影显得有些沉重和孤独。
门再次合拢。
审讯室里只剩下迪克、莎拉和沃克。沃克已经开始用某种特制的喷雾和擦拭布清理地上的污渍，动作精准而高效。
莎拉走到迪克面前，距离很近。迪克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冰雪般的气息，感受到那股强大的、非人的压迫感。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冰片摩擦，只有迪克能听见：
“烙印追踪器的被动共鸣，加上目标自身极度的恐惧和混乱，触发了低阶‘蚀痕’的应激孵化。你抓住他的手臂，成了精神污染传递的短暂通道。”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你感觉到了，对吗？那混乱的恶意，冰冷的惊惧，顺着你的手臂侵入。”
迪克无法否认，在莎拉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他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
“乌木短棍的被动净化能力替你挡下了大部分侵蚀，否则你现在不会只是脸色发白。”莎拉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嘲，“但你处理得太粗糙！压制？靠蛮力攥着棍子就想解决问题？你以为这是街头斗殴？”
她微微前倾，冰冷的吐息几乎拂过迪克的耳廓，话语如同冰锥刺入他的脑海：“‘清理痕迹’，威廉姆斯，不仅仅是指擦掉地上的呕吐物！是指精确地定位、分离、净化或摧毁那些看不见的‘脏东西’！用你的感知，用你的意志，引导‘工具’的力量，像外科医生切除肿瘤一样精准！而不是像个莽夫一样只会硬抗！”
迪克感觉脸颊火辣辣的，莎拉的训斥毫不留情地撕开了他刚才在巴德面前强装的镇定和无知。
“沃克会处理剩下的物理痕迹和精神污染残留。”莎拉直起身，恢复了冰冷的距离感，“现在，拿起你的乌木短棍，站在这里，集中精神。尝试去‘感知’这个房间里，除了沃克正在清理的污渍，还有哪些地方残留着那种令人作呕的‘冰冷’和‘混乱’。找到它们，标记它们。这是你的作业。”
她指了指墙角、天花板角落、甚至威廉挣扎时触碰过的桌面边缘。“用你的眼睛，你的精神，而不是用鼻子闻！给你十分钟。做不到，今晚的训练加倍。”
莎拉说完，不再看他，走到沃克身边低声交代着什么。
迪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屈辱感和翻腾的胃液。他掏出那根冰冷的乌木短棍，紧紧握住。审讯室的灯光依旧惨白，空气中沃克使用的清洁剂气味刺鼻。他闭上眼，努力回忆刚才威廉崩溃时那种冰冷混乱气息带来的感觉，回忆在橡树街后院篱笆处捕捉到的微弱“精神痕迹”，回忆莎拉在训练中要求他感知精神波动的状态……
他强迫自己沉静下来，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乌木短棍上，集中在自己被强化过的感官上。初级动态视力似乎不再局限于捕捉光影，开始尝试捕捉空气中那无形的“污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莎拉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在沃克有条不紊的清理声中，迪克·威廉姆斯开始了他在真实污染现场的第一课——用灵魂的触角，去感知这个世界的“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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