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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脉通玄 第8章 血肉苏醒

小说:医脉通玄  作者:常寂光  回目录  举报

永生集团“坟场-7”储藏室,黑暗浓稠如冷却的沥青。破损的B-07冷冻舱像一具被开膛的金属巨兽残骸,歪斜地杵在角落。舱壁裂纹犬牙交错,凝固的白色冷冻液渍如同垂死的泪痕。空气里是刺鼻的、混合着烧糊电路板的焦臭味、冷冻剂残留的化学甜腥,以及铁锈被强酸腐蚀后特有的金属腥气。墙壁上那道巨大的裂缝,边缘翻卷着焦黑的金属皮,无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非自然的撕裂。应急灯早已炸碎,仅剩的微光来自散落一地的电容碎片,偶尔在绝对黑暗里爆出几点转瞬即逝的蓝白火花,短暂映亮布满油污和玻璃碎渣的地面。

晏真瘫在冷冻舱扭曲的金属底座旁,身体半蜷着。赤裸的皮肤上沾满了干涸的、混合着黑色机油和灰白色不明粉末的污垢,像刚从废弃矿坑里拖出来。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如同濒死鱼类的鳃动。那枚青铜小鼎挂坠,此刻更像一块废铜片,死死黏在他胸骨凹陷处的皮肤上,鼎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纹,那些曾被当作符文的沟槽里,积满了黑红色的、类似干涸血痂的污物,死气沉沉。

储藏室深处,一根悬垂的锈蚀冷凝管断口处,“嗒…嗒…”的滴水声敲打着下方的金属接水盘,声音空洞而固执,是这片死地唯一的心跳。

在晏真那具被基因编辑强化的躯壳深处,一场无声的、惨烈的战争刚刚拉开序幕。

枯骨仙姥残魂所化的“毒元”,并非纯粹能量,更像是一种拥有原始意志的、活性极强的异种“胞毒”。它如同亿万颗微小的、带着腐蚀性粘液的孢子,在晏真近乎停滞的血管和神经束中骤然苏醒、扩散。它们没有明确目标,只有最原始的“寄生”与“增殖”本能,像失控的癌细胞洪流,沿着生物电流的微弱路径狂奔。

血管壁是最先遭殃的。毒元孢子分泌的粘液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滋啦——”无声地蚀穿内皮细胞,暴露出下方鲜红的肌层。血液不再是温热的河流,变成冰冷粘稠、夹杂着黑色凝块和惨绿色荧光的泥浆,缓慢地、痛苦地推动着。每一次微弱的心跳搏动(被毒元强行催动的),都像一把钝锤狠狠砸在胸腔深处,发出沉闷如古庙残钟的“咚…咚…”回响。

肺部猛地一阵痉挛!气管如同被粗糙的砂纸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嗬…嗬…”抽气声。吸入的冰冷空气不再是氧气,更像是带着冰碴的毒雾,灼烧着每一个肺泡。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这不是刀砍斧劈的锐痛,是亿万只食腐蚂蚁在骨髓深处、在神经末梢里同时啃噬的钝痛!晏真僵死的手指猛地向上弹起,指关节发出枯枝折断般的“咔吧”轻响,随即又无力地垂落,指甲在冰冷的地面上刮出几道白痕。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如同失控的陀螺,疯狂地、毫无规律地左右转动,快得几乎要撕裂眼肌。意识沉在无光的深海里,但这来自身体本身的、纯粹的痛苦信号,像烧红的铁钎,狠狠凿穿了意识的冰层。

皮肤表面,惨绿色的纹路开始浮现。不是平滑的线条,更像皮下毛细血管被强行注入荧光染料后,在皮肤下勾勒出的、不断扭曲变形的丑陋树根状图样。这些“树根”时而鼓起、蠕动,时而隐没,如同皮下有无数条细小的活蛆在绝望地钻拱。肌肉束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带动着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类似老旧木门铰链摩擦的“嘎吱…嘎吱…”声。手臂上一条青紫色的静脉猛地鼓胀起来,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隐约可见里面流淌着细碎的、惨绿色的荧光颗粒。

这毒元的力量,既是毁灭的瘟疫,也是畸形的“生机”。它在疯狂地腐蚀、溶解晏真原本精密强韧的组织细胞,所过之处留下焦黑碳化的微观废墟;同时,它那蛮横的寄生本能,又驱使着它分泌出一种粘稠的、带着强烈刺激性的修复凝胶,强行粘合断裂的神经束,催生着变异膨大的肌纤维——这些新生的组织带着病态的绿色荧光和扭曲的结构,像被强酸腐蚀后又用劣质胶水粘合的塑料零件。

紧贴在晏真胸骨上的青铜小鼎,此刻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那些蛛网般的裂纹深处,不再是死寂,而是缓慢地渗出一种极其粘稠、冰冷的暗蓝色液体。这液体不像水,更像低温下凝结的重机油,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古墓深处青苔混合着金属粉尘的陈旧气味。液体接触到晏真滚烫(被毒元刺激)的皮肤,发出极其细微的“嘶…”声,腾起几乎看不见的淡白色冷雾。

当几缕流窜的毒元孢子试图靠近小鼎时,那些渗出的暗蓝液体仿佛拥有意识般猛地收缩!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排斥力场瞬间张开,将毒元孢子狠狠弹开!被弹开的孢子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如同被冻死的蚊虫般瞬间黯淡、碎裂。小鼎本身,似乎正以一种缓慢得几乎无法察觉的方式,向晏真的身体内部释放着冰冷的、镇压性的脉冲。

在晏真那破碎的意识冻土深处,情况同样惨烈。

枯骨仙姥的残魂意志(已与毒元融合),化作一片粘稠污浊、散发着腐烂甜腻气味的惨绿色毒沼,正疯狂地侵蚀着冻土的边缘。毒沼中,无数由纯粹怨念和毒道本能凝聚成的、形态扭曲的毒虫虚影,无声地嘶鸣着,用口器啃噬着构成冻土的、代表晏真存在本质的冰冷“基石”。每一次啃噬,冻土就塌陷一小块,化作冒着气泡的黑色泥沼。

然而,在冻土最核心的区域,一点冰冷的白色光芒依然顽强地亮着。这不是温暖的火焰,更像是超低温实验室内液氮罐表面凝结的寒霜反光。光芒周围,无数细微到极致的、如同纳米机器人集群般的白色光点,正以一种高度秩序化的方式流动、重组。它们构成了一道稀疏却异常坚韧的光网,勉强阻挡着毒沼的推进。

毒沼中猛地掀起一股巨浪!浪头凝聚成一只巨大、腐烂的蜈蚣头颅虚影,张开流淌着绿色粘液的口器,狠狠噬向那点寒霜白光!

寒霜白光周围的纳米光点集群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冷光!它们不再防御,而是化作亿万道冰冷如手术刀的射线,精准地刺入蜈蚣头颅的虚影!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湮灭和解析。蜈蚣头颅被射线穿透的地方,如同强酸泼在雪地上,瞬间汽化、分解成最基本的怨念粒子。同时,无数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数据流反馈回寒霜白光核心:“目标结构解析中…腐蚀性有机毒素…未知高能生物模因污染…威胁等级:灭绝…”

储藏室里,晏真蜷缩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扔进滚油里的虾,脊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嘣”声!他的双手死死抠进地面油污里,指甲翻裂,渗出暗红的血丝与黑油混合。喉咙深处,压抑已久的、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拉动的“嗬嗬…”声骤然拔高,变成一种撕心裂肺的、带着粘稠液体的呛咳!

“咳!咳咳——呕——!”

一大团粘稠、温热、散发着浓烈铁锈和腐烂腥甜气味的混合物,从他大张的口中猛地喷射出来!砸在面前冰冷的金属残骸上,发出沉闷的“噗嗤”声。这团污物颜色诡异:暗红发黑的主体是淤血,混杂着冰蓝色的半透明冷冻液凝胶碎块,以及无数细小的、如同萤火虫尸体般闪烁着微弱惨绿色荧光的颗粒——那是被身体强行排斥出的、活性降低的毒元孢子。

剧烈的呛咳如同抽走了他最后一丝力气,晏真弓起的身体颓然砸回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响。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如同砂纸摩擦气管的“嘶啦…”杂音。沾满污血和呕吐物的嘴角无力地咧开着,涎水混合着血丝从嘴角淌下。紧贴在胸口的青铜小鼎,那些裂纹中渗出的暗蓝粘液似乎更多了,冰冷地覆盖着他滚烫的皮肤。

眼皮下,眼球的狂转并未停止,反而更加剧烈、更加无序,像两个失控的弹珠在眼眶里绝望地碰撞。只有那点意识冻土深处的寒霜白光,以及周围顽强抵抗的纳米光点集群,还在冰冷地、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最后的防御协议。

储藏室的黑暗浓得化不开。只有冷凝管断口处那单调的“嗒…嗒…”滴水声,以及晏真喉咙里越来越微弱、越来越艰难的“嘶…嘶…”吸气声,交织成一首献给这具濒死躯体的、绝望的安魂曲。青铜小鼎裂纹里渗出的暗蓝粘液,在绝对的黑暗中,偶尔反射出冷凝管滴落水珠的微光,冰冷而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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