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破败的城中村出租屋里，徐江正用一条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毛巾，死死缠住自己手臂上的刀口。
血，还是不停地往外渗。
就在半小时前，两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拿着刀，像幽灵一样摸进了他的藏身处。
没有废话，上来就是要他的命。
他拼死干掉一个，另一个跑了。
……
高启强第一次觉得，安欣派来守在楼下的那辆警车，是如此碍眼。
陈书婷已经睡下了，脸颊上还带着泪痕和潮红。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能闻到空气里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他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手机，就在这时，像催命一样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高启强皱了皱眉，接了。
“喂？”
“高启强。”
电话那头的声音，嘶哑，疯狂。
“是我。”
高启强的心，猛地一沉。
“徐江？”
“哈哈哈哈！”电话那头的徐江，发出一阵夜枭般的狂笑，“你还记得我的声音，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是谁了！”
高启强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压低声音。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胡说？”徐江的声音，瞬间变得怨毒，“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高启强，你睡得安稳吗？”
“你就不怕我半夜爬进你的房间，把你和你那女人的头，都割下来当夜壶吗？”
高启强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
“你已经是一条丧家之犬了。”
“狗急了，也会咬人！”徐江咆哮道，“我手里有东西！能让赵立冬，让你，让所有人都给我陪葬的东西！”
“录音！我跟他所有的通话录音！”
“一个小时后，城东码头，三号码头，你一个人来！”
“你敢报警，我现在就把这些东西，发给全京海的媒体！”
“嘟……嘟……嘟……”
电话挂了。
高启强感觉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那个他现在唯一信得过的，神一样的号码。
……
莽村，小院。
李宏伟正蹲在地上，给程程洗脚。
水是热的，他从厨房里兑好了端出来。
程程坐在小马扎上。
李宏伟洗得很认真，像在擦拭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你说，高启强那小子，昨晚得手了吗？”他头也没抬，随口问道。
程程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他的下巴。
“你管得着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嗔怪。
“我这不是关心我计划的一部分嘛。”李宏伟嘿嘿一笑。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是高启强。
李宏伟擦了擦手，按下免提。
“宏伟！救我！”
高启强那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李宏伟和程程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笑意。
好戏，开场了。
高启强用最快的速度，把徐江的电话内容说了一遍。
“他疯了！他要跟我鱼死网破！”
“别慌。”李宏伟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一条快死的狗，叫得是凶。”
“那我怎么办？我真一个人去？”
“去，为什么不去。”李宏伟站起身，把毛巾扔进盆里。
“不过，去之前，你先给另一个人打个电话。”
“谁？”
“安欣。”
高启强愣住了。
“报警？徐江说了，我报警他就……”
“蠢货！”李宏伟骂了一句，“谁让你报警了？”
他走到程程身边，把她打横抱起，吓得程程惊呼一声，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这么跟安欣说。”
李宏伟抱着程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用一种教小学生背课文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
“安警官，我是高启强。我刚刚接到在逃嫌犯徐江的电话，他情绪激动，说手上有关于赵立冬市长的重大犯罪证据，要跟我当面交易。我怕证据被他销毁，也怕他伤害无辜，我愿意配合警方，把他引出来。”
“记住，你的身份，是协助警方的‘英雄市民’。”
“你不是去火拼，你是去拯救京海。”
李宏伟抱着程程，一脚踢开了房门。
“至于赵立冬那三个字……”
他回头，对着电话，咧嘴一笑。
“安欣那条疯狗，最喜欢闻这种味道了。”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程程被他扔在床上，她看着这个男人，眼神迷离。
“你这是，一箭三雕。”
“不。”李宏伟压了上来，手又不老实起来。
“这叫废物利用。”
……
城东码头。
雨更大了。
生锈的龙门吊，在夜色里像一具具巨大的骨架。
高启强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独自站在三号码头的尽头。
海风卷着雨水，抽打在他的脸上，生疼。
可他心里，却一片火热。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在黑暗里，在那些集装箱后面，在远处的水塔上，有无数双眼睛，无数支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这里。
这是李宏伟给他搭的舞台。
他，是唯一的主角。
一道人影，从一个集装箱后面，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
是徐江。
他比上次见面，老了十岁。
浑身湿透，手臂上还渗着血，眼神像一头走投无路的野狼。
他手里，死死攥着一个老式的录音机。
“你还真敢来！”徐江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高启强。
“东西呢？”高启强学着李宏伟的语气，装得很平静。
“东西在这！”徐江举起手里的录音机，“这里面，是赵立冬的催命符！”
“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全京海都能听到，他是怎么让我去杀人，怎么帮我平事的！”
他一步步，逼近高启强。
“你以为你赢了？你不过是他们养的另一条狗！”
“等我死了，下一个就是你！”
就在这时。
“唰——！”
十几道雪亮的强光，瞬间撕裂了雨夜。
码头的四面八方，亮起了无数警灯。
“徐江！你被包围了！放下手里的东西！”
安欣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像惊雷一样炸响。
徐江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高启强，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从天而降的警察。
他那张因为疯狂而扭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报警了？”
他明白了。
他从头到尾，都被耍了。
“啊——！”
徐江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他彻底疯了。
他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同时，像一头发疯的公牛，朝着高启强冲了过去。
“我杀了你！”
录音机里，传出滋啦的电流声，和一个模糊的声音。
“……把那个姓白的，处理干净……”
是赵立冬的声音！
可已经没人关心这个了。
安欣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他看到徐江那双要吃人的眼睛，看到他从腰后，抽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威胁！
致命威胁！
他几乎是本能地，拔枪，瞄准，射击。
动作一气呵成。
“砰！”
枪声，在空旷的码头上，显得格外刺耳。
徐江的身体，像一袋破麻袋，重重地倒了下去。
他倒在离高启强不到三米的地方。
眼睛，还死死地睁着，看着高启强。
那眼神里，有不甘，有怨恨，还有一丝解脱。
雨水，冲刷着他身下，那滩迅速扩散开来的，温热的血。
一代枭雄，就此落幕。
……
高启强坐在警车里，身上披着警察给他的毯子。
他看着窗外，安欣正在指挥手下，处理现场。
他赢了。
徐江死了。
可他心里，没有半点喜悦。
只有一股劫后余生的后怕，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他看着自己那双还在微微发抖的手。
这双手，只会杀鱼。
面对真正的刀子，他还是会怕。
他不能每次都指望李宏伟，指望安欣。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