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了于海棠的当晚，江帆并未因此有丝毫心绪波动。
他的全部心神，早已凝聚成一束，射向了即将到来的，与轧钢厂的正式签约。
第二天上午，轧钢厂的小会议室里，空气沉闷得能拧出水来。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廉价的茶叶在搪瓷缸子里泡得发白，一股混杂着烟草、尘土和旧文件的味道，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厂长李卫国坐在主位，面色凝重。
几位副厂长和各科室的主要干部，则像一尊尊泥塑，正襟危坐，神情各异。
他们齐聚于此，只为见证一份“特聘技术顾问”协议的签订。
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程序，走个过场罢了。
然而，当江帆从他随身携带的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一沓厚得惊人的文件，用一种不轻不重的力道“啪”地一声放在会议桌上时，那沉闷的空气仿佛被瞬间击碎。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一声脆响和那沓文件吸引了过去。
“李厂长，各位领导。”
江帆站起身，他的身姿挺拔，眼神平静地扫过全场，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镇定与威严。
“在签订协议之前，我想先占用各位一点时间，汇报一下我个人对于工厂未来发展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他没有谈论那些深奥的技术参数，甚至没有提及合同本身。
他直接将手中的文件，一份份地分发给在座的每一个人。
当一位副厂长下意识地接过文件，目光落在封皮上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漏了半拍。
文件的标题，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关于轧钢厂“军转民”新产品线开发及市场化运营企划案》。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技术顾问”的工作范畴。
这分明是一份，要为整个轧钢厂重新规划航向的宏伟蓝图。
“我们厂里，每年都会产生数以吨计的废旧钢材与边角料。”
江帆踱步到会议室那块斑驳的小黑板前，拾起一根粉笔。
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回荡。
“过去，这些东西都当成废品处理，价值极低，甚至还要耗费人力去清运。这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利用这些被所有人忽视的‘废品’，开辟两条全新的，能够直接为我们创造利润的民用产品线。”
他手腕一动，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流畅的线条，一个“旋风式”电暖器的结构简图，迅速成型。
“这款产品，就是我之前发明的电暖器。它的核心技术，在于发热元件的效率和内部的热风循环设计。而它的外壳、支架、扇叶，完全可以用我们厂仓库里积压的边角料来冲压制造，物料成本可以压到最低！”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
“我做过市场调研，目前市面上的取暖设备，主流还是煤炉。我们的产品，安全、高效、无烟尘污染，一旦推向市场，必将成为爆款！”
话音未落，他擦掉简图，又画出一款结构更加精巧的折叠自行车。
“这是第二款产品，多功能折叠自行车。它最大的特点是轻便、可折叠，能轻松带上楼，塞进床底。对于城市居民的日常通勤和存放问题，是完美的解决方案。同样，它的车架和主要零件，也来自于我们即将淘汰的废旧钢材。”
如果说，这两款前所未闻的产品只是让在座的干部们感到新奇，那么江帆接下来的话，则彻底颠覆了他们几十年来根深蒂固的认知。
他回身，用粉笔在黑板上重重地写下了几组数字。
“……根据我的精密核算，电暖器的单台物料成本，可以控制在八块钱以内！市场建议零售价，三十块！我们拥有超过百分之二百的纯利润空间！”
“折叠自行车的成本，在二十块左右！售价，可以定到八十块！”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已经不是利润了，这是在抢钱！
江帆似乎觉得这还不够，他抛出了最后一记，也是最致命的一记重磅炸弹。
“我预估，只要生产线能够顺利建立，在投产的第一年，仅凭这两款产品，我们就能为厂里创造不低于五十万的纯利润！”
五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无形的炸弹，在会议室所有人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要知道，整个轧-钢厂，数千名工人，去年一整年辛辛苦苦，刨去所有成本，总利润才将将突破三十万大关！
李卫国和所有参会干部，死死地盯着手里的那份企划案。
里面详尽到可怕的成本核算、精准的市场分析、前卫的营销策略，还有那令人血脉偾张的三年利润预估……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座座金山银山，正发出耀眼的光芒，向日渐衰落的轧钢厂滚滚而来。
“好！太好了！”
李卫国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他桌前的搪瓷缸子都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溅出。
他看着江帆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技术人才，不再是看一个青年才俊。
那是在看一个能带领轧钢厂走出泥潭、起死回生的帅才！
“同志们！我们不能再抱着那些老思想、旧观念过日子了！”
李卫国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江帆同志的这份企划案，就是指引我们轧钢厂走向未来的灯塔！是我们翻身仗的作战计划！”
他当场拍板，掷地有声。
“我宣布，立刻成立‘新产品研发项目组’，专门负责这份企划的落地实施！由江帆同志，全权负责项目组的所有工作！”
他似乎觉得这样的支持还不够，沉吟片刻，又补充道：“只让你负责技术和统筹，太屈才了。我再给你配个副手，让她给你处理所有的行政和协调工作，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他转向会议室门口，扬声道：“曼丽，你进来一下。”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扎着利落马尾辫的年轻姑娘走了进来。
她气质知性而干练，仿佛一道清新的风，吹散了满屋的烟味和陈腐气。
正是厂长李卫国的独生女儿，厂办秘书，李曼丽。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