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婴儿的啼哭像一根淬毒的冰锥,扎进我的耳膜,而彻底的黑暗,则是我坠入的深渊。
死寂。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能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咚、咚、咚,擂鼓一般。
“嗬……嗬……”
黑暗中,传来张诚压抑不住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紧接着,是他妻子的啜泣和他们自己孩子的、被吓坏了的哭声。
“哇——!”
孩子的哭声像一个信号。
与之一同响起的,是墙壁里那声更加怨毒、更加尖利的啼哭!
“咿呀——!”
两个哭声,一生一死,一阳一阴,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回荡,像两把钝刀,来回切割着我的神经。
“哐当!”
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被狠狠地掀翻在地!
混乱开始了。
“砰!”
“哗啦——!”
桌子、椅子、水杯、碗碟……屋里所有能被移动的东西,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狂暴地砸向墙壁、砸向地面!木屑纷飞,玻璃四溅。
“啊——!”
女人发出惊恐的尖叫。
“别怕!抱紧孩子!缩到墙角去!”
李瘸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依旧沉稳,像定海神针。
他话音刚落,我感觉一道劲风擦着我的脸颊飞过,重重地砸在我身后的门板上。
是那把之前放在桌上的菜刀!
我吓得魂飞魄散,后背紧紧贴住冰冷的门板,一动也不敢动。
“小子!守住门口!别让任何东西跑了!”李瘸子对我下了命令。
“是……是!”我牙齿打着颤回答。
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它在哪。
我只知道,它就在这个屋子里,就在我周围。这片黑暗,就是它的猎场。
李瘸子那边却有了动静。
黑暗中,“擦”的一声,一簇小小的火苗亮了起来,驱散了寸许黑暗。
是李瘸子点燃了一根红色的蜡烛。
他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盘子,将三根红烛稳稳地立在上面,昏黄的烛光瞬间照亮了他那张布满汗水却异常冷静的脸。
烛光摇曳,将屋里的景象映照得如同鬼域。家具东倒西歪,满地狼藉,张诚夫妇抱子,蜷缩在最里面的墙角,脸色惨白如纸。
而李瘸子,就站在这一片混乱的中央。
他把烛台放在地上,任凭那些横飞的杂物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闭上了眼睛,头微微侧着,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吵什么吵!一个没投胎的孽障,一个吃奶的娃娃,都给我闭嘴!”他猛地睁开眼,对着空气怒喝一声。
神奇的是,他这一声吼,竟然真的让那两个此起彼伏的哭声同时停歇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间的安静!
李瘸子动了。
他像一头捕食的猎豹,猛地向前窜出两步,然后停了下来,侧耳倾听那几乎微不可闻的气流声。
他单腿站立,另一条腿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脚尖轻轻点地,感受着从地面传来的最细微的震动。
他在找!
他在找那个“阵眼”!
那个王瞎子留下的、这个恶毒“养鬼局”的根基!
那东西似乎察觉到了李瘸子的意图,变得更加狂暴。
“呼——”的一声,那个破旧的衣柜,竟然被整个掀了起来,朝着李瘸子的后背狠狠砸去!
“师父小心!”我失声惊叫。
李瘸子却像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身子诡异地一扭,那巨大的衣柜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房间中央的一块地砖。
“找到了。”他低声说。
他瘸着腿,几步走到那块地砖前,从地上捡起一把刚才被摔断的凳子腿,用尖锐的断口处,插进地砖的缝隙,然后用力一撬!
“咯吱——”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后,那块地砖应声而起。
地砖下面,不是水泥,而是……潮湿的、散发着腥臭味的黑土。
李瘸子扔掉凳子腿,竟然就这么跪了下去,徒手往那黑土里挖。
他挖得很快,泥土不断被刨出,那股腥臭味也越来越浓。
张诚夫妇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连呼吸都忘了。
我也死死地盯着,心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李瘸子的动作停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泥土里捧出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借着地上摇曳的烛光,看得分明。
是一具小小的、已经完全发黑的……婴儿骸骨。
骸骨小得可怜,蜷缩成一团,上面密密麻麻地缠绕着一圈又一圈乌黑的女人的长发,那些头发深深地勒进了骨缝里,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怨气和恶毒。
这就是“阵眼”!这就是王瞎子用来囚禁和滋养那个凶物的根!
就在李瘸子将这具骸骨完全拿出泥土的瞬间——
“咿——!!!”
一声前所未有的、饱含着解脱和暴戾的尖啸,从我之前画符的那面墙壁里猛地炸开!
我画的“镇雷符”在那一瞬间红光大盛,随即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一个凝如实质的黑影,带着无边的怨气,从墙壁里猛地扑了出来!
它的目标不是挖出它根基的李瘸子,也不是挡在门口的我。
而是直冲墙角!
冲向那对夫妇怀里抱着的、那唯一散发着纯净阳气的活着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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