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造场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亮，百来号外门弟子围在木栏外，交头接耳的声浪撞在锻铁架上，又弹回满是煤灰的屋檐下。
李铁炉站在三丈高的锻造台中央，玄色锻师袍下摆沾着星点火痕，正用铁尺敲了敲铜锣——这是比试开始的信号。
林修远的灰布衫被穿堂风掀起一角，他踩上木阶时，后颈突然一凉。
抬眼便撞进两道刺人的目光——王炎正倚在观礼席第一排的栏杆上，嘴角扯出个歪斜的笑，拇指蹭过腰间火纹刀鞘；而他身旁那个玄色锦袍的青年，正是外门长老之子韩无极，此刻正捏着玉坠子，眼尾微挑，像在看只误闯宴席的野雀。
这不是厨房的小杂役么？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立刻有人跟着起哄：林修远？
你拿什么比？
切菜的菜刀？哄笑声里，王炎抱臂上前两步，靴底碾碎半块煤渣：就这破铁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他指的是林修远掌心那柄半透明的剑胚，熔金与赤金交织的纹路在晨光里明明灭灭，倒像块没烧透的琉璃。
林修远喉结动了动。
昨夜在矿洞守了半宿，此刻后槽牙还泛着酸，但他盯着王炎腰间那柄刻满火纹的刀，想起那小子昨晚在矿道里踢翻他的药罐，想起他把小杂役阿福的炊饼踩进泥里时的笑——手心的剑胚突然烫了烫，像在替他攥紧拳头。
开始锻造。李铁炉的声音像块淬了水的铁，带着锻师特有的冷硬。
林修远深吸一口气，将剑胚轻轻搁在锻台上。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比以往更清晰：【检测到锻造模式升级，可模拟五种锻造技巧：重锤法、震纹锻、热流控、火心融、灵脉贯。
当前推荐：火心融（适配火属性材料）+灵脉贯（强化武器灵韵）】。
他抄起八角锤的手稳得反常。
第一锤落下时，王炎嗤笑一声：连握锤姿势都错——话音未落，林修远手腕突然翻转，锤面擦着剑胚边缘划过，火星子噼啪溅起，竟在剑身烫出道细如发丝的金纹。
这是火心融的起手式，借锤势引动材料内的火元素，将它们像梳头发似的理顺。
观礼席传来抽气声。
李铁炉的铁尺顿在半空——他教了二十年锻造，还没见过杂役弟子能使火心融。
韩无极的玉坠子咔地裂了道细纹，他捏得指节发白，目光黏在林修远翻飞的手腕上。
第二锤，第三锤......林修远的额头沁出薄汗，却越打越顺。
系统提示像盏明灯，在他脑海里勾勒出剑胚的内部结构：赤金矿脉里藏着三缕熔金焰残魂，得用灵脉贯把它们串起来。
他举起锤子的瞬间，突然想起阿福昨天塞给他的半块炊饼，想起师父临终前说锻造不是砸铁，是和材料说话——锤子重重落下，却在离剑身三寸处收了力，只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剑胚突然泛起红光。
这是......灵脉贯？李铁炉的铁尺当地掉在台上。
他踉跄两步凑近，看见剑身上浮现的细密火纹正随着锤声流动，像活了的火焰。
风长老不知何时站在了观礼席最前排，银白长须被炉火烧得微卷，他眯起眼，指节叩了叩栏杆：有意思。
最后一锤落下时，林修远的虎口渗出血珠。
但他顾不上疼，盯着缓缓浮起的系统提示，心跳快得要撞破肋骨：【三阶火属性长剑·赤炎合成完成！
攻击力+30%，附加灼烧效果（持续5秒），可引动火元素共鸣】。
成......成了？人群里有人结巴。
林修远举起剑，晨光透过半透明的剑身，在青石板上投下团跳动的火焰。
更惊人的是，空气中的火元素像被磁铁吸住，纷纷往剑尖聚拢，连王炎腰间的烈焰刀都在刀鞘里发出轻鸣。
王炎的脸涨得像块熟猪肝。
他猛地站起身，腰间刀鞘唰地擦过栏杆，带翻了桌上的茶盏。不可能！他吼道，唾沫星子溅在锻台上，这小子是杂役，怎么可能...
王炎。韩无极的声音像浸了冰水，他捏着碎裂的玉坠，眼尾的痣随着嘴角抽搐：比试还没结束。他的目光扫过林修远手中的剑，又落在王炎腰间的刀上，喉结动了动，你不是说，要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火锻？
林修远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他看见王炎猛地扯出腰间的烈焰刀，刀身映着炉火，泛着妖异的红。
刀脊上的火纹还在滋滋冒火星，像在呼应他发红的眼尾。
测试环节，该我了。王炎舔了舔嘴唇，刀锋在地面划出半道弧光，小杂役，接好了。
锻造场的炉火“轰”地蹿高半尺，王炎的烈焰刀裹着赤红色刀芒劈下时，带起的热浪将林修远额前碎发烤得微卷。
他能清晰看见刀锋上跳动的火纹——那是用三尾火狐的筋脉淬进去的，昨夜王炎在矿洞炫耀时，刀身曾将岩壁灼出焦黑痕迹。
“杂役也配握剑？”王炎暴喝声震得锻台铁架嗡嗡作响，刀锋离林修远左肩不过三寸。
林修远后颈汗毛倒竖，系统提示却在此时如清泉漫过脑海：【检测到三阶火属性武器碰撞，推荐以灵脉贯引动剑身共鸣】。
他手腕微转，赤炎剑斜斜扬起，半透明的剑身突然泛起金红双色流光——那是熔金焰残魂被锤声唤醒的征兆。
“当——！”
金属相击的爆鸣震得围观弟子捂住耳朵。
王炎的刀芒在接触剑身瞬间便如冰雪遇火，“嗤”地消散大半。
更惊人的是，烈焰刀的刀脊竟裂开蛛网状细纹——这柄他花三个月锻造、自恃外门第一的火属性武器，此刻正像块被敲碎的琉璃，顺着林修远的剑刃往下崩裂！
“不可能！”王炎瞳孔骤缩，虎口被震得发麻，手指几乎握不住刀柄。
刀身崩裂的碎片“叮叮当当”砸在青石板上，最后半尺刀刃“噗”地插在他脚边，刀尾还在不住颤抖。
而林修远的赤炎剑连个缺口都没有，剑尖垂落时，残余的火元素顺着剑脊游走，在地面烧出一道蜿蜒的焦痕。
“这……这是被反震了？”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
李铁炉猛地站起身，玄色锻师袍下摆扫落案上的铜尺。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锻台，布满老茧的手刚触到赤炎剑便猛地缩回——剑身竟在发烫，但热度却像温泉般熨帖，不灼人反倒是顺着掌心往胳膊里钻。
“灵纹完整，火脉贯通……”李铁炉的声音发颤，他用铁尺轻敲剑身，清越的嗡鸣中竟裹着细碎的爆响，“这哪是普通三阶？分明是上品！”他转身看向林修远时，目光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这小子昨日还在厨房剁排骨，今日竟能锻造出连内门精英都未必能成的上品武器？
观礼席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韩无极捏着的玉坠彻底碎成齑粉，锋利的玉渣扎进掌心他也浑然不觉。
他盯着林修远手中的剑，喉结上下滚动，昨夜在矿洞威胁守矿弟子不许给杂役递材料的画面突然闪现在眼前——那守矿的老张头，莫不是收了好处？
他扯过身旁亲信的衣袖，声音压得像淬毒的针：“去查，查这小子这半月接触过哪些人，用了什么材料！”亲信缩了缩脖子，见他掌心渗出的血珠滴在锦袍上，忙不迭躬身退下。
“好剑。”
一道沉稳的声音压过全场喧哗。
风长老不知何时走到了锻台旁，银白长须被炉火映得泛红。
他伸手接过林修远递来的赤炎剑，指腹轻轻划过剑脊上的火纹——那些本是死物的纹路竟像活了似的，顺着他的指尖往上攀爬，在他手背烙下枚淡红色的火焰印记。
“灵脉贯能引动材料残魂，火心融能理顺元素走向……”风长老抬眼时，目光像两把淬了火的刀，“你这手法，比我那不成器的关门弟子强出十倍。”他将剑递回林修远，袖中飘出缕若有若无的药香——林修远突然想起，昨日在药园拾到的半块百年火灵根，原是这位长老用来炼药的。
“明日午时，来我锻造堂。”风长老转身时，玄色道袍带起一阵风，将锻台上的煤灰卷成个小漩涡，“或许……”他脚步微顿，侧过脸看向林修远，“我们错过了一位真正的匠者。”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外门弟子们的议论声像炸了窝的麻雀，林修远却只觉耳中嗡嗡作响。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剑，指腹擦过被王炎刀芒灼出的浅痕——那是方才对抗时，他故意收了三分力留下的。
系统提示还在脑海里跳动：【检测到锻造堂长老关注，触发隐藏任务：风长老的考验（任务进度1/10）】。
“林修远！”
身后突然响起阿福的惊呼。
林修远转身，正看见小杂役捧着个粗陶碗挤过人群，碗里的热粥还冒着白气——这是他每日下工后必喝的小米粥，今早被王炎踢翻的那碗，阿福竟偷偷重新煮了。
“你没事吧？”阿福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星子，“刚才那剑……比厨房的菜刀厉害多了！”
林修远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突然想起昨夜在矿洞蹲守时，系统扫描到熔金焰残魂的提示音；想起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破碗，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枕头下；想起韩无极阴鸷的眼神，和风中飘来的那句“去查”。
暮色漫进锻造场时，林修远抱着赤炎剑走在回厨房的小路上。
路过演武场时，他听见几个内门弟子的议论：“听说风长老亲自召见？”“那杂役走了狗屎运吧？”他摸了摸腰间的剑，剑身在剑鞘里轻轻震颤——像在回应他翻涌的心思。
夜风吹起他的灰布衫，林修远望着锻造堂方向的灯火，那里的飞檐在暮色中像头蛰伏的兽。
明日午时，当他推开那扇朱红大门时，等待他的会是机遇，还是另一场更猛烈的风暴？
（次日清晨，林修远站在锻造堂主殿外，抬头望着门楣上“万匠归宗”四个鎏金大字，掌心的破碗突然发烫——系统提示音比往日更清晰：【检测到上古匠神遗迹线索，是否开启扫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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