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殿前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潮，林修远站在众人视线的焦点里，能清晰听见身后杂役弟子们急促的呼吸声。
韩无极的声音像根淬了毒的针，“唰”地扎进人群：“一个连灵力都不稳的杂役，怎么可能两天就完成采集？定是作弊无疑！”
他话音未落，围观的外门弟子们便窃窃私语起来。
有几个和韩无极交好的内门弟子跟着起哄：“听说他在厨房烧火都能把锅烧糊，采灵草倒成了行家？”“莫不是偷了别人的灵草充数？”林修远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指节抵着腰间布囊——那里面还装着他昨夜用系统合成的止血草，叶片上的淡紫纹路还带着露水的凉意。
系统在识海轻声提示：【检测到韩无极敌意值+20，当前敌意值85】，他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证据呢？”一道清软的女声突然劈开嘈杂。
林雪儿从人群里站出来，月白裙角扫过他的鞋尖。
她平时总垂着的眼尾此刻微微扬起，攥着绣着玉兰花的帕子，“没有确凿证据就污蔑同门，是否也该受罚？”韩无极的脸色瞬间沉下来，目光像淬了冰的剑刃扫过她：“林师妹倒是护得紧，难不成你也信这杂役的鬼话？”
林修远余光瞥见林雪儿耳尖泛红，却仍梗着脖子：“我信他。”她声音轻，却像块压舱石，让议论声弱了几分。
林修远想起昨日在药堂，他把半块杂粮饼塞给被推倒的小杂役时，转角处正站着抱着药篓的林雪儿。
她当时没说话，只冲他点了点头，发间的青玉簪子晃了晃——原来她都看在眼里。
“都静一静。”陈长老的玉尺敲在案上，震得案头灵草颤了颤。
他俯身拾起一株青灵草，指腹抚过叶片上的银纹，又拈起另一株对比，目光在林修远脸上停了片刻：“灵草品相、数量均符合考核标准。”韩无极刚要开口，陈长老抬了抬手，“但此次考核不仅是采集，还包括野外生存能力。”他望着林修远，“你虽采得好，可若连荒野里的危机都应付不来，也算不得真本事。”
人群突然静了。
林修远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他在山林里合成过淬毒的飞针，用系统扫描过野兽的弱点，可“荒野突围”具体考什么？
陈长老的声音像敲在古钟上：“三日后，后山试炼场。你们需在野兽、陷阱与其他考核者的围堵中，带着信物突围至终点。能活着回来的，才有资格进内门。”
韩无极突然笑了，拇指摩挲着剑柄上的火纹：“林杂役，我劝你趁早退出，省得被狼啃了骨头。”他转身时，玄色袍角带起一阵风，刮得林修远额前碎发乱飞。
林雪儿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低得像蚊鸣：“我昨日在典籍阁看到，后山试炼场有一阶铁背熊，你...你要小心。”
林修远望着韩无极离去的背影，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荒野突围试炼中存在可合成材料：熊胆（可合成疗伤丹）、兽骨（可合成短刃）】。
他摸着布囊里的止血草，喉咙发紧——这哪是考核，分明是把人推进狼群里撕咬。
可他想起昨日小杂役捧着半块饼时发亮的眼睛，想起自己跪在父母坟前发的誓：“我林修远，绝不再被人踩在泥里。”
陈长老收了玉尺，起身时衣袍带起一阵檀香味：“退下吧。”林修远跟着人群往外走，阳光透过银杏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
他仰头望了望天空，云在慢慢聚，像后山的雾——三日后，那里会有血，有火，有他从未见过的危机。
系统在识海轻声道：【建议宿主今日合成淬毒飞针×5，储备疗伤丹×3】。
林修远摸了摸腰间的布囊，里面装着他用厨房废铁合成的短刀，刀柄还带着炉火的余温。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草屑的粗布衫，嘴角勾起极淡的笑——这一次，他不会再躲在灶台后面。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银杏叶“沙沙”响。
林修远望着远处后山的方向，那里的云雾正缓缓翻涌，像头沉睡的巨兽在翻身。
他喉间滚了滚，把系统提示的“高阶灵材波动”咽了下去——三日后的试炼，才是真正的开始。
林修远沿着青石板路往杂役房走，鞋跟碾过晨露未干的青苔，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能听见身后零星的议论像碎冰碴子往后颈里钻：“这小子走什么运？”“陈长老都护着他，怕不是有后台？”他垂眸盯着腰间鼓起的布囊——里面除了止血草，还躺着那双刚合成的风行靴，疾风兽皮特有的鳞纹在粗布下若隐若现。
系统在识海轻声提示：【风行靴合成完成，移动速度+20%，耐久度15/20】，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囊口的麻线，那是昨夜用厨房剩布连夜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倒比宗门发的储物袋更让他安心。
转过竹影斑驳的月洞门，杂役房的灰瓦顶已经在望。
他刚要抬步，身后突然传来靴底碾碎石子的脆响。
“林杂役留步。”韩无极的声音裹着冷意撞过来，玄色镶金的外门弟子服在风里猎猎作响，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挂着外门腰牌的弟子——左首那个胳膊上有道狰狞的刀疤，右首的总爱揪小杂役的耳朵，林修远在厨房见过他们抢食。
“韩师兄有何指教？”林修远停住脚步，转身时脊背绷得笔直。
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沉水香，混着铁锈味——是腰间那柄火纹剑的剑鞘没擦干净。
韩无极指尖敲了敲剑柄，金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方才陈长老说突围考核要考生存能力，我倒有个主意。”他突然笑了，眼角的泪痣跟着往上挑，“不如设个‘围猎’规则：三人一组当猎手，半日限时追击目标。成功拦截者，内门考核加十分。”
刀疤弟子立刻跟着起哄：“好主意！省得有人靠运气捡灵草，真遇上危险就抓瞎！”揪耳朵的那个搓了搓手，目光像在林修远身上刮肉：“韩师兄想选谁当目标？该不会是...”
“自然是最需要考验的人。”韩无极的视线落在林修远发顶，像在看一只被踩住尾巴的野狗，“就你吧，林杂役。”他伸出食指点了点林修远的胸口，力道不大，却让后者想起昨日在山林里被铁背熊拍中肩膀的疼，“三日后，你就是整个试炼场的猎物。我们这些猎手嘛——”他歪头冲同伴挤了挤眼，“可要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荒野里的规矩。”
林修远能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耳中轰鸣。
系统突然弹出一串红色提示：【检测到韩无极杀意值+30，当前杀意值75】【检测到刀疤男敌意值+20，揪耳男敌意值+15】。
他望着韩无极指节上的翡翠扳指——那是外门长老才有的赏赐，突然想起昨夜在灶台边翻找废铁时，小杂役缩在柴堆里抽噎：“韩师兄的狗腿子又抢了我的饭票...”
“愿遵从规则。”他开口时声音比预想中稳，抱拳的手却在布囊上捏出了褶皱。
风行靴的鳞纹隔着粗布硌着掌心，像在提醒他这双鞋是用攒了三个月的疾风兽皮换的——那是他每日天不亮就去后山边缘，用系统扫描到的兽径，捡其他弟子猎杀后剩下的残皮。
韩无极的笑僵了一瞬，显然没料到这个总缩在厨房的杂役会应得这么干脆。
“倒是硬气。”他甩了甩袖子转身，玄色袍角扫过林修远的手背，“三日后，后山见。”刀疤男和揪耳男跟着笑骂着离开，脚步声渐远时，林修远听见揪耳男压低声音：“师兄，真要下死手？那小子要是死了...”“死了更好。”韩无极的声音被风撕碎，“陈长老只说活着回来才有资格进内门——谁知道他是被野兽吃了，还是自己摔死的？”
林修远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喉间泛起铁锈味。
他摸了摸布囊里的风行靴，又想起系统提示的熊胆和兽骨——昨日在山林里，他用厨房废铁合成的短刀捅穿了一只一阶赤焰兔的喉咙，那兔子血溅在刀面上时，系统弹出【可合成淬毒飞针（需要赤焰兔毒腺×1+细针×3）】的提示。
现在他终于明白，陈长老说的“荒野里的危机”，从来不是野兽，而是人心。
“林...林师兄。”身后突然响起怯生生的唤声。
林修远转身，见林雪儿抱着药篓站在月洞门边，发间的青玉簪子闪着微光。
她耳尖还是红的，手指绞着帕子上的玉兰花：“我...我给你带了伤药。”她从药篓里掏出个青瓷瓶，塞到他手里时指尖冰凉，“后山的铁背熊皮糙肉厚，普通刀剑难伤，这瓶‘破甲散’抹在刀刃上能...”她突然顿住，像是怕说太多，“总之...你要小心。”
林修远捏着瓷瓶，能闻到里面传来的辛辣药香——是用穿山龙根和火棘果熬的，他在厨房帮药堂熬药时闻过。
“谢了。”他说，声音比刚才软了些。
林雪儿低头用脚尖碾着青苔，发顶的银杏叶落下来，停在她的药篓上：“我...我明日会去典籍阁查试炼场的陷阱分布图。要是...要是你需要...”她没说完，提起药篓匆匆跑开，裙角带起的风里飘来淡淡的药香。
林修远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竹影里，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破甲散和布囊里的风行靴。
系统又弹出提示：【建议宿主今日合成淬毒飞针×5，疗伤丹×3，需消耗赤焰兔毒腺×5，细针×15，熊胆×2】。
他摸了摸腰间用废铁合成的短刀，刀柄上还留着昨夜锻打时的余温——那是他在厨房的灶台边，趁其他杂役睡熟后，用偷藏的木炭和菜刀碎片一点一点锻出来的。
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后山的雾气漫过来。
林修远望着云雾翻涌的方向，那里的鸟鸣突然静了，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林间移动。
他把风行靴往布囊里按了按，感受着那抹鳞纹的触感，喉咙里滚出一声极轻的笑——三日后的试炼场，会有血，有火，有他用合成系统一点点攒起来的底气。
而那个总被踩在泥里的杂役，这一次，要让所有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荒野生存。
韩无极在转角处停住脚步，望着林修远的背影消失在杂役房里。
他摸了摸腰间的火纹剑，剑鞘上的金漆被他磨掉了一块，露出底下暗红的底色——那是三年前他亲手宰了一头二阶火蟒时溅的血。
“那小子倒是有点意思。”刀疤男凑过来，嘴角扯出狰狞的笑，“师兄，需要我去他房里放点‘意外’吗？比如...半夜的毒蛇？”
韩无极望着远处被雾气笼罩的后山，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不用。”他摸出怀里的传讯符，指尖在符纸上烙下一道火印——那是给炎火教暗线的联络方式，“让他们把后山的铁背熊群赶到试炼场。”他把传讯符往空中一抛，符纸“轰”地烧成一团赤焰，“我要让那杂役知道，在万匠界，没有系统的人...连当猎物的资格都没有。”
山风卷着雾气扑来，将他的话撕成碎片。
林修远在杂役房里铺开兽皮，系统的蓝光在他眼底流转。
他拿起细针，对着月光穿进赤焰兔的毒腺，针尖立刻泛起诡谲的紫斑。
窗外，后山的雾更浓了，像头巨兽睁开了眼睛。
三日后的围猎战，即将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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