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承古繅”回来后,陆嘉言一整个晚上都有些心神不宁。
他回到了自己那个位于国贸顶层、空旷而冰冷的复式公寓。
这里曾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因为这里足够高、足够安静,足够让他隔绝掉世界上所有非理性的情感和噪音。
可今天,他站在这巨大的、能俯瞰整个北京城夜景的落地窗前,却第一次觉得这里冷清得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下午在作坊里的那一幕:
苏纬的手,那柔软带着薄茧的触感;
她那张因为害羞而染上红晕的脸颊;
她那双像受惊小鹿一样清澈而又慌乱的眼睛;
还有他自己那句被打断、没有说出口的表白。
陆嘉言活了三十年,第一次体会到一种名为“懊恼”的情绪。
他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无法浇灭他心里那团越烧越旺的火。
他,爱上她了。
这个认知来得如此汹涌,如此理所当然,又如此让他感到一丝陌生的恐惧。
他是一个习惯于掌控一切的人,能精准计算任何一桩生意的风险与回报。
可唯独“爱情”这个东西,是他所有理论框架里最大的变量。它无法被量化,无法被预测,更无法被掌控。
他害怕这种失控的感觉。
就像五年前他无法掌控林泽的死一样。
他走到书房,打开一个上了锁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同样上了锁的盒子。
盒子里放着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苏纬第一次见他时带去的那只缂丝蝴蝶,还有“星愿计划”所有的遗物,包括“星愿”的最后一个设计手稿和林泽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
他看着那只在灯光下依旧栩栩如生的蝴蝶,又看了看那张写着“言哥,对不起”的信纸。
他忽然笑了,笑自己这五年活得像个胆小鬼。
他以为只要不去爱、不去相信,就不会再受伤,不会再失去。
可苏纬的出现让他明白,一颗拒绝去爱的心和一颗已经死去的心,又有什么区别?
林泽的悲剧不是因为他有梦想,而是在他最需要支持和守护的时候,自己这个他最信任的人却选择了放手。
而现在,他不想再放手了。
他想牢牢地抓住那个让他那颗早已死去的心重新跳动起来的女人。
陆嘉言拿出手机,打开了和苏纬的对话框。
他想告诉她他的心意,想清清楚楚地为他们之间那份早已超越“盟友”的关系,下一个定义。
可当他的手指放到屏幕上时,他这个能在几分钟内敲定上亿合同的男人,竟然第一次感到了词穷。
他删删改改,打了又删。
【苏纬,关于下午的事,我想我们需要谈谈。】——太严肃,像在谈判。
【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太随意,像普通朋友。
【我喜欢你。】——太突兀,太直接,会吓到她。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我爱你”这三个字,比世界上任何一份商业合同都更复杂、更难以起草。
就在他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发出那句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做我女朋友吧”的时候。
他的私人电话响了。
是一个他既熟悉又有些头疼的号码。
是他的母亲,那位常年定居海外、出身于顶级豪门的高贵而强势的陆夫人。
“嘉言,”电话那头传来他母亲那永远雍容华贵却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我看到了国内关于你的那些新闻。”
“我需要一个解释。”
“那个名叫苏纬的女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为了她动用公司的资源,去打一场毫无意义的商战,甚至不惜让整个陆家的声誉因此蒙上污点。”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陆嘉言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句还未发送的告白,又听着电话那头母亲充满质问和压迫感的声音。
他忽然觉得,自己要走的路或许比他想象中还要更长、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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