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派山门石阶泛着冷白的光，林邪跪在最上层，右臂垂在身侧，像一截被碾碎的枯枝。
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红。
“林邪，勾结魔教，证据确凿。”
李玄风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从高台上劈下来。
这位执法长老玄色道袍无风自动，左手捏着一卷泛黄的帛书，“先天邪体引动魔气，昨夜后山灵脉暴毙，二十株百年灵草枯死——不是与魔教同谋，如何解释？”
林邪仰头盯着他，目眦欲裂。
晨光刺得他眼睛发疼，却比不过心口的钝痛。
三天前他还在演武场陪小师弟练剑，师父亲手给他熬的补药还温在丹房；此刻台阶下站着的，是昨天还拍他肩膀说“林师兄剑法又精进了”的赵腾，是总爱跟他抢灵果的小师妹阿瑶——他们的目光像看一坨烂泥，连半分温度都不肯给。
“我体内邪气是天生的！”
林邪喉咙发紧，破碎的右臂传来锥心剧痛，“从小到大，每次邪气暴动我都用锁魂钉封脉，师父他……师父他最清楚！”
“你师父？”
李玄风突然笑了，指节叩了叩腰间的玉牌，“清云子长老昨日已向掌门请辞，说要去海外寻药。”
他眯起眼，“倒是你，若真无辜，为何昨夜子时独自去了后山？”
“我……”
林邪猛地哽住。
昨夜他确实去了后山——小师妹阿瑶说在悬崖边采到株罕见的星叶草，要送他治伤。
可等他赶到，只看到满地残叶，阿瑶的声音像被风卷走了。
“无话可说？”
李玄风抬手，“执法堂，废其修为，逐出师门。”
“不！”
林邪想爬起来，破碎的右臂却撑不住力道，整个人重重磕在石阶上。
有冰凉的灵力刺入他丹田，那是清云派专破修为的“断脉手”。
他听见经脉寸寸断裂的声音，比断臂更疼——那是他十年辛苦，从练气一层到筑基中期的修为啊。
“滚下去。”
李玄风的脚尖抵在他胸口。
林邪被踹得向后仰去，石阶在眼前翻转，他看见赵腾别开脸，阿瑶攥着衣角，连平日最疼他的三师伯都闭了眼。
最后撞在山门外的石狮子上时，他听见自己发出一声闷哼，像条被踩碎脊梁的狗。
暮色漫上青峰山时，林邪蜷在山脚下的破庙里。
断脉手的余劲还在丹田翻涌，右臂的骨头碴子戳得肉生疼。
他摸出怀里半块冷馍，刚咬一口就吐了——血腥味早把舌头腌得麻木了。
“师父……”
他对着剥落的泥墙呢喃，“您说过邪体不是罪，说我只要心正，清云派就是我的家，难道都是骗我的吗……”
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供桌上的残香摇晃，香灰簌簌落在他手背，像极了昨日清晨师父替他擦剑时落的雪。
意识开始模糊。
林邪感觉有团火在喉咙里烧，断脉的伤在啃噬丹田，断臂的疼却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像他在清云派十年的光阴，原来都是假的。
“【反派帝尊系统】绑定中……10%……50%……100%。”
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林邪猛地睁开眼。
他看见半透明的光幕浮在眼前，泛着幽蓝的光，最上方用血字写着“邪恶值：0”，下方是滚动的任务栏：“【小反派任务】击杀一名追兵，奖励‘疗伤丹×1’；失败惩罚：修为倒退一级。”
“谁？”
林邪踉跄着撞翻供桌，香烛滚落在地，“什么系统？”
“检测到宿主濒死，强制绑定。”
声音依旧冰冷，“本系统绑定条件：宿主需行反派之事，邪恶值越高，奖励越丰厚。当前任务为新手保护任务，建议立即执行。”
“追兵？”
林邪攥紧胸口的衣襟。
破庙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夹杂着刀剑相碰的轻响。
他勉强爬到窗边，看见三个清云派弟子的身影——赵腾的青竹剑，阿瑶的蝶纹匕首，还有三师伯的亲传弟子周正，腰间悬着清云派特有的雷纹剑穗。
“师兄，他肯定在这儿。”
阿瑶的声音像根针，“李长老说留不得活口，咱们……”
林邪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天前这丫头还揪着他衣角说：“林师兄，我新炼的聚气丹，你尝尝好不好。”
“上！”
赵腾的剑刺进来时，林邪本能地滚向供桌下。
断脉的伤让他使不出半分灵力，右臂更是连抬都抬不起来。
第一剑擦着他左肋划过，血珠溅在光幕上，任务栏突然闪烁红光：“邪恶值+1，任务进度：1/1。”
“疗伤丹已发放至系统空间，是否使用？”
林邪咬着牙抓住赵腾的手腕。
对方修为比他低两阶，可他现在连筑基期的力道都提不起来。
赵腾反手一推，他撞在墙上，眼前发黑。
周正的匕首抵住他咽喉时，他听见系统提示：“宿主生命体征低于10%，是否消耗邪恶值兑换临时战力？”
“换！”
林邪吼出声。
一股黑气突然涌进他经脉。
断脉的伤像被浇了盆冰水，疼得他浑身发抖，可丹田处竟有了丝气感。
他抓住周正的手腕一拧，匕首“当啷”落地。
阿瑶的剑从背后刺来，他侧身避开，反手掐住阿瑶的脖子——这是清云派禁术“锁喉手”，他曾因偷偷学这个被师父罚抄了三个月《清心诀》。
“咳……你想杀我？”阿瑶的脸涨得通红，“快放手！三师伯他……”背后是周正的怒喝。
“三师伯？”
林邪的声音在发抖，“三师伯昨天还说要教我御剑术，今天就派你们来杀我？”
他的指节越收越紧，阿瑶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
赵腾举着匕首扑过来，他抬腿一踹，把人踹到供桌上。
阿瑶的剑刺进他左肩，他却感觉不到疼——黑气在体内翻涌，把所有痛觉都卷成了一团火。
当赵腾的尸体倒在他脚边时，光幕突然炸开刺目的光：“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邪恶值+5（击杀修士×3），当前邪恶值：6。”
林邪瘫坐在血泊里。
赵腾的匕首还插在他左肩，脖子歪得不成样子，阿瑶圆睁的双眼还盯着他——像在看什么怪物。
“你们走吧！”
看着匆忙跑了的两个人，他喃喃自语。
“这就是系统的力量？”
他摸向系统空间，指尖触到枚温热的丹药。
疗伤丹入口即化，断脉的伤开始愈合，断臂的疼却更清晰了——每根碎骨都在提醒他，他刚刚杀了一个同门。
庙外的月光透过破窗洒进来，照在染血的道袍上。
林邪望着自己发抖的手，突然笑了。
笑声撞在泥墙上，惊飞了梁上的麻雀。
“我本不想做反派的。”
他对着满地尸体喃喃，“可你们逼我的。”
后半夜的风裹着山雨灌进来。
林邪扯下衣角缠住断臂，把那具尸体拖到供桌下。
他摸出赵腾怀里的储物袋——里面有两瓶疗伤药，还有半块烤鹿肉。
雨越下越大，他蹲在墙角啃鹿肉，听着雨水打在破瓦上的声音，突然想起山脚下有处废弃的猎户屋。
“明天……”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先去那儿躲躲。”
右臂的碎骨还在疼，可丹田处的气感越来越清晰。
林邪望着窗外翻涌的乌云，突然觉得这雨下得好——等天一亮，所有的血都会被冲干净，可有些东西，再也洗不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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