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吹得我衣角猎猎作响。从那座地下庭院出来后，我的脚步比以往更稳，心也比从前沉静了许多。判官的话犹在耳边回荡：“真正的渡化，不是驱逐，而是理解。”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符咒，嘴角微微扬起。
“这次不一样了。”我低声自语，转身朝外走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道两旁的路灯昏黄而稀疏，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光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仿佛整个城市都被一层看不见的阴云笼罩。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幽璃发来的消息：
“城南废弃工厂，有冤魂聚集，你去处理一下。”
我皱了皱眉。虽然我现在信心满满，但毕竟才刚学会用心去感知，就让我一个人面对一群冤魂，未免太急了些。
不过……这正是检验我进步的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拉了拉外套的领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废弃工厂位于老城区边缘，周围早已荒无人烟。锈迹斑斑的大门半掩着，风吹过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某种不详的低语。
我站在门口，手电筒照向厂区内。厂房破败不堪，玻璃碎裂，墙皮剥落，地面上杂草丛生，还有几处干涸的血迹——看起来像动物的，但又让人莫名感到不安。
我迈步走入，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空气越发阴冷，连呼吸都带着寒意。
“来了。”我喃喃道，手指轻轻拂过腰间的符纸。
忽然，一阵尖锐的笑声从背后传来！
我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破旧的人偶正歪斜地靠在墙边，它的眼睛似乎闪着诡异的光，像是在注视着我。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下一秒，四周的阴影开始蠕动，十几道黑影从四面八方缓缓浮现，它们穿着残破的衣服，脸上满是痛苦与愤怒的表情，眼神空洞却充满敌意。
“它们来了！”我咬牙，迅速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符纸，右手掐诀，心中默念渡化之法。
可就在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排斥感，仿佛这些冤魂根本不接受我的引导。
它们没有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齐齐扑来！
我大喝一声，挥舞符纸，一道金光闪过，最前面的一只冤魂被逼退几步，但其余的依旧步步紧逼。
“操！”
我转身就跑，脚下的水泥地破碎不堪，稍有不慎便会滑倒。身后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像是无数亡灵在耳边嘶吼。
我冲进一间废弃的车间，反手将门关上，背靠墙壁喘息。门外，那些冤魂撞击着铁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用眼睛看，也不是用耳朵听，而是用心……”我回忆判官教我的方法，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刹那间，我的心神仿佛被什么牵引，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
我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不只是形体，而是情绪、记忆、执念……
他们中有一个年幼的孩子，满脸泪痕，嘴里不断重复着“妈妈别丢下我”；
一个老人蜷缩在地上，口中呢喃“我不该签字，不该签那份合同”；
还有一个女人，她的眼神中满是怨恨，嘴里一遍遍喊着“你们都骗我”。
他们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我淹没。
“原来如此……”我睁开眼，手中符纸轻轻一挥，却没有释放出去，而是贴在胸口，让自己的气息与它们同步。
这一刻，我明白了。
它们之所以不肯离去，是因为不甘、是执念、是未了的心愿。
我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门前，手掌贴在冰冷的金属上。
“我知道你们的苦，也知道你们的痛。”我轻声开口，“但我不是来驱赶你们的，我是来帮你们的。”
门外的声音骤然一滞。
紧接着，一只冤魂缓缓靠近，它的脸几乎贴上门板，眼神中透出一丝迟疑。
“告诉我，你们想说什么？”我继续说道。
那只冤魂张开嘴，却说不出话，只是指了指胸口。
我立刻明白了，它是想表达心中的委屈和不甘。
我取出另一张符纸，轻轻画上一道安抚符文，然后将其贴在门上。
“说出来吧，我会听见。”我说。
那符纸开始发光，一圈圈波纹扩散开来，仿佛打开了某种通道。
一个个冤魂缓缓现身，它们不再攻击，而是围绕在我身边，发出低沉的诉说。
有的哭，有的笑，有的怒骂，有的沉默。
我静静地听着，感受着它们的情绪，一一回应。
时间仿佛停滞，直到最后一只冤魂消散，我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可就在这时，我手臂忽然被人抓住！
我猛地回头，只见一只浑身漆黑的冤魂死死扣住我的手腕，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它不是普通冤魂！
我挣扎着想要挣脱，但它力气极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我抬起另一只手，试图施法，却被它一掌拍开。
“你还不够格。”它冷冷开口，声音沙哑而扭曲。
我心头一惊，这家伙……居然能说话！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白色长裙随风飘扬，周身萦绕着淡淡银光。
“放开他。”
幽璃的声音如同冰霜落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黑影冷笑一声，猛地一甩手，将我扔向墙壁。
我重重撞上去，眼前一阵晕眩。
“许阳！”幽璃厉喝一声，手中长鞭猛然抽出，金色光芒划破黑暗。
黑影被击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形在空中翻滚数圈，最终落在地上。
“哼，女鬼王，你以为你能一直护着他吗？”它低声冷笑，随即化作一道黑雾，消失不见。
幽璃快步走过来，扶起我：“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差点没命。”
她看了我一眼，神色复杂：“你做得不错，至少学会了倾听。”
我苦笑：“可我还是太弱了，连一个高级冤魂都对付不了。”
幽璃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点头：“成长需要时间。”
我们走出厂房，夜风依旧凛冽。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废墟，心中五味杂陈。
“你知道刚才那个冤魂是谁派来的吗？”我问。
幽璃沉默片刻，低声道：“玄冥最近动作频繁，恐怕……已经在准备下一步了。”
我心头一震。
玄冥……那个对我不屑一顾的灵界守卫首领？
他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我思索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灰色风衣的男人正朝这边疾奔而来，手里握着一枚黑色令牌，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
他一边跑一边喊：“小心！它们还没完！”
我心头一紧，猛然回头看向厂房方向。
黑暗中，隐隐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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