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何家小屋内,何秀兰母女早已沉入不安的梦乡。
陈阳盘膝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板床上,双目紧闭。
灵魂深处,一部名为【炼气决】的功法自行运转。
这是末世赖以生存的根本,此刻,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依仗。
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肉眼不可见,却被他强横的神识捕捉。
它们穿过薄薄的窗户纸,渗入墙壁,缓慢却坚定地涌向陈阳。
这具身体实在太过孱弱,初时,灵气入体如细针猛刺。
经脉枯槁,气血两亏。
陈阳眉头微蹙,旋即舒展。
这点痛楚,比之末世的生死一线,不值一提。
他引动灵气,小心翼翼冲刷着堵塞的经络。
一夜无话。
当窗外现出第一抹鱼肚白,鸡鸣声隔着几重院墙隐约传来。
陈阳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复归深沉。
一夜吐纳,身体的亏空竟补上了大半。
饥饿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充盈力量。
五感更是敏锐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能清晰听见隔壁屋子轻微的鼾声,院里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
甚至能嗅到空气中清晨特有的微寒水汽,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煤烟味。
这便是【炼气决】的霸道。
即便灵气稀薄,也足以让他脱胎换骨。
饭桌上,仍是两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锅底刮得干干净净,连一粒完整的米都难寻。
何秀兰端着碗,眼神有些躲闪,脸上带着歉意。
“家里……就剩这点米了。”
她的声音很低,充满了常年困苦带来的卑微。
何芳初默默低头,小口喝着粥,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的情绪。
陈阳将自己碗里的粥,不容分说地推到何芳初面前。
“妈,芳初,你们吃。”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今天,我带芳初上山。”
“保证晚上有肉吃。”
何秀兰猛地抬头,握着筷子的手一抖,稀粥差点洒出来。
“陈阳,你……你说啥?”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肉?在这个年月,寻常人家过年能见点油腥就算不错了。
天天吃肉,那是厂领导才敢想的。
何芳初也停下动作,一双清澈的眸子望向陈阳,带着惊疑。
昨日他许下承诺,她半信半疑。
一夜过去,他似乎变了个人。
眉宇间的郁结之气消散不少,眼神也变得格外明亮,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自信。
“山里东西多,我去打点回来。”
陈阳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何秀兰嘴唇动了动,想劝阻。
山里哪是那么好去的?万一遇上狼,或者被当成盲流抓起来……
可对上陈阳那双深邃的眼眸,她劝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眼神太有力量,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
“那……那你小心些。”
何芳初放下碗,小声道:“我跟你去。”
她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跟着他,心里能踏实些。
京郊西山,此时草木枯黄,积雪未消。
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残叶,发出呜呜的声响。
何芳初裹紧了身上打着补丁的旧棉袄,亦步亦趋跟在陈阳身后。
她心里七上八下,既怕遇见野兽,又担心空手而归。
陈阳却走得极稳,目光锐利如鹰隼,不时扫过四周。
他总能提前发现一些细微的痕迹,巧妙避开可能存在的危险。
一块松动的石头,一处被野兽踩踏过的雪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何芳初越走越心惊。
这山林,他仿佛熟悉得像是自家后院。
陈阳在一处背风的灌木丛旁停下。
他抽出腰间别着的柴刀,几下砍断几根柔韧的树枝。
手指翻飞间,一个简陋却巧妙的套索陷阱便已成型。
他将陷阱小心翼翼地布置在野兽可能经过的路径上,用枯叶巧妙掩盖。
何芳初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种活计,她爹在世时也常做,却远没有陈阳这般麻利,这般……胸有成竹。
陈阳不多言语,接连又布置了两个类似的陷阱。
选址都极为刁钻,非经验老到的猎手不能为。
做完这一切,他才对何芳初道:“我们去那边转转,一个时辰后再回来看。”
何芳初默默点头,心中的不安被一种莫名的期待渐渐取代。
一个时辰,仿佛格外漫长。
当两人再次回到第一处陷阱时,何芳初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陈阳拨开掩盖的枯叶。
一只灰毛野兔被牢牢套住脖颈,早已没了声息。
“啊!”
何芳初忍不住低呼出声,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
真的有!
陈阳面色平静,解下野兔,熟练地捆好。
第二个陷阱,又是一只肥硕的野兔。
当看到第三个陷阱里那只色彩斑斓的野鸡时,何芳初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四只兔子,一只野鸡!
这在以往,是她们家想都不敢想的收获。
她看着陈阳,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此刻在她眼中,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环。
陈阳将猎物提在手中,对何芳初道:“走,带我去个能把这些东西换成钱和肉的地方。”
何芳初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晕乎乎地应了声。
她知道一个地方,娘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去。
那是黑市。
七拐八绕,避开几处可能有人巡逻的街口。
两人来到一条偏僻的死胡同。
胡同尽头,一个戴着狗皮帽的干瘦男人正缩着脖子,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见到有人来,他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兄弟,有货?”
声音压得很低。
陈阳不答,将手中的猎物往地上一放。
那干瘦男人眼睛一亮,快步上前。
他捏了捏兔子的分量,又看了看野鸡的成色,眼中贪婪之色一闪。
“这兔子嘛,天冷,瘦。野鸡倒还行。一共……给你十五块,怎么样?”
他伸出五个手指,又快速收回三个。
何芳初在一旁听得心焦,这比市面价低太多了。
可她不敢说话,黑市有黑市的规矩。
陈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不紧不慢地拿起捆绑猎物的麻绳,两指轻轻一捻。
那结实的麻绳,竟如朽木般应声而断。
干瘦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皮狂跳。
这是个练家子!
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位爷,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这货色,二十五块!二十五块,不能再多了,我也得赚点辛苦钱不是?”
他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票子。
有大团结,也有一块两块的零票。
陈阳接过钱,仔细数了一遍,确认无误。
二十五块。
这在1970年,对一个普通家庭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
足够一家三口好几个月的生活开销了。
“猪肉在哪儿卖?”
陈阳淡淡问道。
干瘦男人连忙指路:“出门左拐,第二个巷子口,有个肉铺,保准新鲜!”
陈阳没再多话,提着钱,带着何芳初离开。
肉铺里,新鲜的猪肉还带着血丝。
陈阳直接要了一块三斤左右的五花肉,肥瘦相间,煞是喜人。
又花了两块钱。
当厚厚一沓大团结,连同那块沉甸甸的猪肉,被陈阳塞进何芳初怀里时。
少女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有些发飘。
钱的厚度,肉的份量,都那么真实。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巨款”和猪肉,脚步都有些发飘。
她甚至不敢想象,当母亲看到这一切时,会是怎样一副震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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