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丝无声地织成一张灰蒙蒙的巨网,温柔而窒息地笼罩着林城。雾气如同有生命的幽灵,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无声蔓延,贪婪地蚕食着每一盏路灯、每一扇窗户透出的微弱光亮。万相酒馆,这间蜷缩在僻静街角的古朴空间,成了这片灰暗雨幕中唯一温暖的橘黄色光点。南汐蜷缩在厚实的橡木柜台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众生万相簿》泛黄而坚韧的纸页,感受着书页下若有若无的脉动。
林城的天气总是这样喜怒无常。昨日还残留着夏末的燥热,一场不期而至的冷雨便让气温骤然跌破十度。南汐讨厌这种剧烈的变化——她既不愿像畏寒的老人般守着壁炉,又觉得空调制热时那种干燥闷热的空气令人喉咙发紧。玻璃窗上凝结的水珠蜿蜒而下,像是无数条透明的泪痕,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哒、哒、哒——”
清脆而富有节奏感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穿透了密集的雨幕,由远及近,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南汐抬头时,一个修长而孤寂的黑色剪影已经推开了酒馆沉重的雕花木门。潮湿的冷风裹挟着细密的雨丝卷入室内,吹得柜台上一盏铜制烛台的火焰剧烈摇曳,光影在南汐沉静的脸上跳动。
“你好!需要喝点什么吗?可以随意看看。”南汐合上手中的书,丝绸般的黑发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滑过肩头,垂落胸前。那本《众生万相簿》在她轻轻放下的瞬间,封面上暗金色的古老纹路极其短暂地闪过一丝微光,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
站在门口的女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沉静气质,仿佛经历过许多时光的沉淀。她收拢那把黑伞时,动作优雅而利落,水珠顺着坚韧的伞骨滴落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南汐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对方——剪裁精良的黑色羊绒风衣,质感上乘,领口别着一枚造型古怪、形似纠缠荆棘的银质胸针,右手无名指上有一圈颜色明显浅于周围皮肤的戒痕,诉说着一段被剥离的过往。
“第一次过来,有什么推荐吗?老板。”女人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微哑,像是大提琴最低沉的那根弦在寂静中被拨动,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
南汐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洁的柜台,发出细微的笃笃声。她的目光转向酒柜最上层那排不起眼的青瓷小瓶,瓶身素雅,只在瓶腹处绘着寥寥数笔的水墨远山。“您独自前来,想必有些心事需要沉淀。”南汐绕出柜台,身上那件墨色丝绒旗袍的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勾勒出流畅的线条,“我推荐这款‘忘忧’。取‘萱草忘忧’的古意,是我们店的独门特调。”她没说这是耗费三十个宝贵积分从系统深处兑换而来,更隐去了商品说明里那句冰冷的“饮用者有高概率向持有者吐露心声”。
女人的目光在那青瓷瓶上停留了几秒,瓶身素净,唯有“忘忧”二字隐在水墨山峦的留白处,古意盎然。她唇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带着一丝疲惫的弧度:“就给我开一瓶吧。”
“好的,请稍等。”南汐转身时,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女人走向了靠窗最角落的那个卡座。那个位置很特别——紧邻着被雨水模糊的窗玻璃,能清晰地看见外面被雨幕笼罩的寂静街道,却又能将自己完美地隐藏在店内灯光的阴影之中,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她取下酒瓶时,指腹触碰到冰凉的瓷壁,注意到瓶底的液体在摇曳的烛光下,隐隐泛着难以名状的、如同深海漩涡般的幽蓝紫色光泽。
托盘上除了那瓶“忘忧”,南汐还放了一碟琥珀色的盐渍梅子和几片切得极薄、卷曲如花瓣的新鲜柠檬。当她端着托盘走近卡座时,发现女人正侧着头,专注地望着窗外被雨水冲刷得光怪陆离的街景。玻璃窗模糊地映出她的侧脸轮廓,像一幅被水汽晕染、带着朦胧诗意的水彩画。
“您的酒。”南汐的声音放得很轻,如同怕惊扰了什么。将托盘轻轻放在打磨得温润光滑的胡桃木桌上。
女人闻声转过脸来。这一刻,南汐才真正看清她的眼睛——罕见的、通透的琥珀色,在酒馆昏黄的光线下,几乎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接近透明的质感,仿佛能映照出灵魂深处的涟漪。她的名字叫李雨婷,南汐瞥见了她放在风衣口袋边缘露出的身份证一角。
正当南汐准备礼貌地退回柜台时,李雨婷的手指突然毫无预兆地搭上了她的手腕!
那触感冰凉得不似活人,带着雨夜的湿寒,瞬间穿透了南汐的皮肤,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打个寒颤。
“老板,”李雨婷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近乎祈求的意味,琥珀色的眼眸紧紧锁住南汐,“你能……陪我喝一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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