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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锁双鱼 第49章 余烬与星火

小说:院锁双鱼  作者:中山居士  回目录  举报

地点:槐荫居正屋(午后)

浓重的消毒水味混杂着老家具的木质气息,弥漫在略显昏暗的屋里。史建国靠在炕头的被垛上,右臂缠着厚厚的绷带,固定在小夹板里,脸色有些灰败,但眼神依旧锐利。齐若萱正用小勺,小心翼翼地给他喂着温热的鸡汤。

“慢点,烫。”齐若萱声音带着未消的颤音。

“死不了。”史建国声音沙哑,喝了几口便摇摇头,“轩儿呢?”

“在里屋画画呢,张大姐陪着。”齐若萱放下碗,拿起毛巾擦去丈夫额角的虚汗,眼圈又红了,“你说你……那么大岁数了,还跟人拼命!万一……”

史建国用没受伤的左手拍了拍老伴的手背,动作有些笨拙:“我不顶着,门就破了。玉佩在,轩儿在,这院子在,就值。”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珠转向紧闭的屋门,“外面……消停了?”

“警察来了,胡同口拉警戒线了。那个假快递员……被打伤了腿,抓住了。还有个开车的同伙,跑得快,没逮着。”齐若萱低声说着,拿起炕桌上的药片和水杯,“把药吃了,消炎的。”

史建国顺从地吞下药片,目光却落在窗台上。那里,静静躺着几枚变了形的子弹头,是警察从门板和青砖上抠出来的证物。冰冷的金属在午后阳光下泛着幽光,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的凶险。

“爸!”屋门被猛地推开,史小军风尘仆仆地冲进来,看到父亲的样子,脚步顿住,眼圈瞬间红了,“您怎么样?”

“皮肉伤,骨头没事。”史建国扯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工坊那边?阿月姑娘呢?”

史小军脸色更加难看,走到炕边坐下,声音低沉:“窑炸了。阿月伤了左臂,万幸没大碍,学员们也都轻伤。但是……炸点找到了,是人为破坏,控制电路里埋了微型炸弹。”

史建国的眼神骤然冰冷:“又是他们!”

“嗯。”史小军沉重地点头,“还有更糟的。市局那边……行动失败了。地下层有自毁陷阱,‘灰雀’引爆了炸药,塌方严重,二队损失……惨重。‘老窑碎料’的信号……彻底消失了。”

屋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齐若萱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史建国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再睁开时,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人呢?‘先生’、‘药师’?”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史小军咬着牙,“现场太乱,塌方还在清理,目前只确认了‘灰雀’的尸体。其他核心成员,很可能趁乱从别的通道跑了。”

史建国沉默良久,目光扫过窗台上的弹头,又落到自己缠着绷带的胳膊上,最后定格在史小军疲惫而愤怒的脸上。一股沉重的压力,如同冰冷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三线出击,三线受挫。玉佩险些失守,工坊遭受重创,追剿行动功亏一篑。对手的狠辣、狡诈和能量,远超他们的预估。

“小军,”史建国的声音异常沙哑,“工坊……还能烧窑吗?”

史小军一愣,随即明白父亲问的是什么:“窑炉主体毁了,但清理出来还能重建。阿月……她没哭,也没倒下。她说,窑塌了,火种没灭。”

史建国点点头,浑浊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光:“好。告诉她,槐荫居的窑火,也没灭。”

地点:“薪传”工坊,爆炸现场(下午)

琉璃研习室一片狼藉,如同战场。破碎的耐火砖、扭曲的金属支架、散落的未烧透瓦当胚体和厚厚的粉尘覆盖了地面。刺鼻的焦糊味和粉尘味弥漫在空气中。几个戴着口罩的学员正默默地清理着废墟。

阿月吊着左臂,站在废墟边缘,脸色苍白,但腰背挺得笔直。她的目光扫过那片惨烈的景象,没有泪水,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岩刚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史小军和陈墨匆匆赶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陈墨倒吸一口凉气,史小军则攥紧了拳头。

“阿月姑娘,你……”史小军看着阿月吊着的左臂和苍白的脸,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我没事。”阿月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力量感,“皮外伤。可惜了这窑火,还有那些胚子。”她的目光落在废墟中几块被熏得漆黑的“老窑碎料”备用料上。

小林捧着一个证物袋跑过来,里面装着几块焦黑的电子元件碎片:“史老师,陈教授,这是在靠近控制面板的墙角找到的,技侦初步判断是微型遥控炸弹的残骸!”

陈墨接过证物袋,仔细看着那些焦黑的碎片,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果然是他们!渗透进工坊的暗桩……必须挖出来!”

“挖!”史小军斩钉截铁,“所有学员、工作人员,重新审查!出入记录、监控录像,一帧一帧地看!我就不信揪不出这只耗子!”

“还有这个。”阿月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块东西,递到史小军面前。那是一块深蓝色的琉璃瓦当,边缘有崩裂的痕迹,釉面布满烟熏火燎的污迹,但在污迹之下,那抹沉淀的、如同深海般的“珐华蓝”却倔强地透出温润的光泽!

“这是……”史小军惊讶。

“昨天那窑火里,唯一烧成的。”阿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却亮得惊人,“在最烈的火里,在最深的烟里,它活下来了。史老师,陈教授,你们看,这颜色……是不是比之前更沉了?”

史小军和陈墨凑近细看。那蓝色确实比之前阿月烧制的样品更加深邃、内敛,仿佛在爆炸的烈焰中完成了最后的淬炼,沉淀出一种历经劫难后的厚重与坚韧。

“浴火重生……”陈墨喃喃道。

“对!”阿月用力点头,左臂的疼痛让她皱了下眉,但语气更加坚定,“窑塌了,咱们再砌!配方在,手艺在,这点东西,”她指着废墟,“毁不掉真正的传承!我阿月,还能烧!‘星火计划’,不能停!”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狼藉的研习室里。正在清理废墟的学员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他们的“琉璃老师”。那张黝黑清秀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烟灰和疲惫,但那双眼睛里的火焰,比爆炸前燃烧得更加炽热、更加不屈!

“对!不能停!”小杨第一个喊出来,用力挥舞着手里的扫帚。

“重建窑炉!继续上课!”小林也大声应和。

“算我一个!”

“还有我!”

学员们的声音此起彼伏,驱散了空气中的焦糊味和压抑感。

史小军看着阿月,看着这群被激发出血性的年轻人,连日来的挫败感和沉重感仿佛被这炽热的氛围融化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清理场地!联系耐火材料厂,我们要重建一个更大、更结实的窑!阿月姑娘,你好好养伤,等你手臂好了,这第一窑火,你来点!”

地点:市局刑侦支队会议室(傍晚)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投影屏幕上播放着别墅行动最后时刻的混乱画面和坍塌现场的惨烈照片。王队双眼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地做着简报:

“……二队牺牲三人,重伤五人。目标‘灰雀’确认死亡。地下层核心区域完全坍塌,清理难度极大,目前未发现‘先生’、‘药师’及其他核心成员尸体。‘老窑碎料’信号彻底消失,初步判断被彻底掩埋或……被目标带走。”

“技侦组对信号消失前的最后轨迹进行了超算分析。”一位技术专家接过话,调出复杂的图谱,“信号并非瞬间中断,而是在极短时间内经历了快速衰减和多重屏蔽干扰。我们怀疑,目标在爆炸前将碎料转移到了具备强屏蔽能力的容器内,比如铅盒,然后通过预设的紧急通道撤离。”

“铅盒?”陈墨眉头紧锁,“他们早有准备?”

“没错。”王队一拳砸在桌上,“这次行动,我们被算计了!对方利用‘老窑碎料’的追踪器,给我们设了个局!强攻地下室,正中他们下怀!爆炸、塌方,都是计划好的金蝉脱壳!”

会议室一片压抑的沉默。巨大的伤亡和目标的逃脱,像两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现在怎么办?”一位副队长声音干涩。

“查!”王队眼中燃烧着怒火,“查那栋别墅的所有者!查近期的所有访客记录!查周边所有监控!挖地三尺,也要把那条紧急通道找出来!‘百工坊’受了重创,但没死透!我们要在他们舔舐伤口、卷土重来之前,把他们揪出来!”

他转向史小军和陈墨:“史先生,陈教授,工坊和槐荫居那边,安全级别提到最高!这帮人穷凶极恶,绝不会善罢甘休!”

史小军沉重地点点头。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但看到王队和警员们眼中那不屈的斗志,一股力量又悄然滋生。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地点:槐荫居里屋(夜晚)

台灯散发着温暖的光晕。史明轩趴在炕桌边,小脸严肃,正用蜡笔在纸上专注地画着。齐若萱坐在一旁,轻轻给已经睡着的史建国打着扇子。

史建国睡得不沉,眉头微蹙,受伤的胳膊偶尔会无意识地抽动一下。

史明轩画完了,小心地拿起画纸,凑到爸爸跟前,用气声说:“爸爸,你看。”

史建国睁开眼。画纸上,背景是歪歪扭扭的槐荫居院子,院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明显是爷爷)举着一根大棍子,脚下倒着一个穿蓝衣服的坏人(画着快递帽)。最特别的是,在耳房的位置,史明轩画了两条胖乎乎的小鱼,鱼身上散发着波浪形的金光,像一层保护罩。

“爸爸打坏人,保护小鱼。”史明轩指着画,大眼睛亮晶晶的,“小鱼有光,不怕!”

史建国看着小儿子稚嫩的画作,看着他眼中那懵懂却坚定的光,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涩涌上心头。他伸出没受伤的左手,粗糙的大手轻轻覆盖在小儿子的小手上,握了握。

“轩儿画得真好。”他的声音沙哑而温和,“小鱼有光,院子也有光。爸爸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齐若萱在一旁看着,悄悄抹去眼角的泪。屋外,老石榴树的枝叶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史明轩的画上,那两条被金光笼罩的小鱼,仿佛真的在守护着这座历经风雨的老院子。

夜还很长,危机远未解除。但槐荫居的灯亮着,工坊重建的锤声终将响起,市局追凶的网也悄然张开。余烬之中,点点星火,正倔强地、顽强地,重新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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